笔趣阁 > 钟意 > 52.长史

52.长史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xbiqugex.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阿意, 阿意!”李政抱住钟意腰身, 脑袋在她肩头蹭个没完,道:“我可喜欢你了!”

    钟意但笑不语。

    “等我回长安,就叫父皇赐婚, 今年准备, 明年成婚好不好?我要给你全长安最隆重的婚礼!”

    李政满面春光,只是想想,都双眼发亮:“后年生景宣,大后年生景康,你要是喜欢娃娃,我们就多生几个,好不好?”

    “不好,”钟意啼笑皆非, 道:“我几时说过要嫁给你?”

    李政顿住,道:“阿意, 你不是喜欢我吗?”

    “喜欢是真的,”既然说开了,钟意也不扭扭捏捏, 抬眼看他, 道:“可一时半会儿, 我过不了心里那个坎。”

    他问她的那四个问题,钟意没法否定, 但前世结局使然, 她也没办法痛痛快快的应声“是”。

    “我能理解。”李政静静看着她, 半晌,又温声道:“你能走出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钟意轻轻抚摸他面颊,微微笑了。

    “可是不嫁我,也不能嫁别人,”李政眼珠一转,又道:“无论是沈复,还是苏定方,还有其余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钟意嗔他一眼,道:“你管的可真宽。”

    “那你也管着我,”李政将她手放在自己心口,道:“我们都只有彼此,好不好?”

    钟意眼睫微合,轻轻道:“嗯。”

    就在塌上躺着的这么一会儿,他伤口处流出的血便将外袍沾湿了,钟意推他起身,轻斥道:“别人都是见钱眼开,你倒好,见色眼开,连自己身体都顾不上了。”

    “没办法,”李政笑吟吟道:“谁叫我的阿意美呢。”

    他这张嘴,但凡在她面前,便没有闲着的时候,钟意重又帮他抹了药膏,细致的用纱布缠上,气道:“你又不难受了,是不是?”

    “当然不是——哎,阿意,阿意!”李政觍着脸,嚷嚷道:“你轻点,可疼了!”

    “活该,叫你成天口花花。”一侧有剪刀,钟意执起,将纱布剪断,小心的打个结,道:“好了。”

    此处应是他栖身之地,一侧还有衣柜箱奁,钟意去寻了新的里衣外袍,叫他小心起身,动作轻柔的帮他穿上。

    李政难得的乖巧一回,让抬手便抬手,让转身便转身,钟意忽然想起自己从前帮景康穿衣时的场景来,那孩子同他父王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面容像,习性也像。

    她忍俊不禁,方才说了那么久的话,又有些渴,案上有两杯白水,倒是一怔:“有人来过?”

    “唔,宗政长史来过,他也是今日方至,”李政自己将腰带系上,忽又想起他们未曾见过,便道:“待到晚间,我为你们二人接风洗尘,也叫你们结识。”

    “不了,”钟意的手几不可见的一颤,顿了顿,道:“我有些累,想早些歇息。”

    “是我疏忽了,”李政方才背对着她,未曾察觉她异样,握住她手,心疼道:“连日赶路,你该吃不消了,我叫人为你准备地方,再备些吃食,用过之后,早些歇息吧。”

    钟意勉强笑道:“好。”

    ……

    二人既彼此有心,李政也不想叫她离自己太远,便在自己院中挑了屋子,吩咐人收拾出来,叫她住进去。

    “居士,您还好吗?”

    到了地方,玉秋有些忧心,关切道:“从方才开始,便魂不守舍的。”

    “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钟意喝一口热水,察觉那阵暖流自喉咙进了肚中,才长舒一口气:“睡一觉就好了,你们也下去歇息吧。”

    玉秋玉夏有些担心,却也知她不想说,是决计问不出答案的,屈膝施礼,满怀心事的退了出去。

    钟意这才散了头发,顺势瘫软在塌上。

    她没想到,宗政弘居然也来了。

    他是秦/王府的长史,惯以手段凌厉,处事果决著称,连皇帝都曾惊叹过,那样温和孱弱的身体里,竟能生出如此强硬凶悍的魂灵。

    李政覆灭东突厥,得天策上将衔,皇帝恩许于洛阳开府,宗政弘也一跃成为从三品天策府长史。

    他能做王府长史,自是李政肱骨,极受他器重,皇帝昔年于洛阳开府,做天策上将时,便有房谋杜断这样的能臣,等他登基,这二人也先后做了宰相,倘若李政登基,宗政弘想也不会例外。

    钟意前世未嫁于李政之前,便曾听闻过这个人,只是最开始时李政身处封地,他身为长史,自然跟随,她见不到,后来入京,他要主事,颇为忙碌,钟意这等妇道人家,自然还是见不到。

    她第一次见宗政弘,是在初入秦/王府,但是还不曾嫁与李政的时候。

    那时她刚到李政身边,心中既恨且怨,恨沈复,也恨李政,觉得全天下没一个男人是好东西,她也曾想过自戕,可是又不甘心。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要死?

    她死了,只会叫阿娘与哥哥们伤心,至于其余那些人,谁会真的在意?

    李政是真心宠她,又或者心里有愧,她朝他发脾气,摔东西,火气上来,照着他的脸打,他也不在意,笑吟吟的由着她闹,东西摔了便叫人送新的,挨了打便捉住她手,低头一下接一下的亲。

    钟意挨不过他,闹到最后,反倒觉得索然无味,有些倦怠的瘫坐在塌上,一句话也不肯说。

    李政便将她抱到膝上,手掌轻抚她肩背,加以安抚。

    他们俩在内室,惯常是不叫人伺候的,侍婢仆从皆在外候着。

    钟意那日有些累了,眼睑半合,却听外边有人回禀,说:“殿下,宗政长史求见。”

    李政手顿了顿,大概也觉得现下这模样不好见外人,见她有些倦了,又不忍叫她挪开,便道:“罢了,早晚都要见的,传他进来吧。”

    钟意先前数次听闻过宗政弘的名字,更曾听闻过他昔年处置治下蠹臣,一夕之间连杀数百人的凶名,可真的见到,却还是头一次。

    她有些好奇,人伏在李政膝上,半睁着眼睛看向门边。

    那人高而清癯,身着紫袍,颇有些玉树临风之态,往脸上看,不似李政英俊,也不如沈复明秀,反倒是书生气多了些,有些病弱的模样。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宗政弘顺势扫了她一眼,那目光很淡,波澜不兴,不像是在看人,倒像是在看摆在桌案上的某个死物。

    他随即便将目光收回,钟意仍不由自主的打个冷战,李政察觉到了,握住她手掌,略微用力的捏了一下,以示安抚。

    宗政弘既来,自然是有要事要说,见李政没提叫钟意退避,他也如同没见到她一样,目不斜视。

    一席话结束,李政笑道:“先生辛苦了。”

    宗政弘道:“殿下谬赞,臣不敢当。”

    李政却轻拍钟意肩头,道:“从此以后,阿意便是□□的王妃。”

    宗政弘面不改色,如同第一次见到钟意似的,起身施礼,轻轻唤了句:“王妃。”又同李政说了几句,才道了告辞。

    钟意不怕李政,却有些怕宗政弘,今日见了他,她才能理解皇帝昔年所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谁能相信那样肃杀冷厉的魂魄,会装载在这样文弱的身体里?

    好在从那之后,他们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直到钟意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她在李政身边留了两个月,腹中孩子却已经三个多月,孩子的父亲毫无疑问便是沈复。

    因近来屡经变故,月信紊乱,别说是她自己,便是太医也未曾察觉。

    这是钟意第一个孩子,也是她第一次做母亲,出乎本能的,她想留下它。

    可她自己也知道,这可能性其实很小。

    这孩子生下来,又该怎么办,如何自处呢?

    送到安国公府吗?

    沈复承袭世子之位,偌大的安国公府不会没有新的女主人,他还会再娶,还会有别的孩子,届时,这孩子的处境会有多尴尬、多难堪?

    留在秦/王府吗?

    这可能性比将它送去安国公府还要小。

    李政吩咐人称呼她王妃,几个月时间过去,皇帝若不知情,当然是不可能的,既然未曾发作,显然是默认了。

    对于一个有非常大可能性继承皇位的皇子,皇家怎么可能容忍他的妻子生下异姓之子,混淆皇家的承嗣序列?

    这孩子若是女儿还好说,可要是儿子,养在王府里,算是义子、庶长子,还是别的什么?

    李政将来有了别的孩子,他会是什么处境?

    钟意知道这孩子不能留,但人心终究难以被理智完全占据。

    这是她第一个孩子,骨肉相连。

    到了晚间,李政平静问她:“你打算,将它生下来吗?”

    钟意嘴唇动了动,想要言语,他却伸手过来,抵住了她的唇。

    李政道:“沈家不会接纳它,我也一样。”

    钟意听罢,心中一凉。

    “你若是想生下来,”李政顿了顿,却道:“便送到越国公府去吧。”

    钟意怔住了。

    “便将此事瞒下来,再同你两位兄长约定好,”李政低下头,轻轻道:“等孩子生下来,便说是钟家的子嗣。”

    钟意眼泪倏然落下,想擦掉,却如何都擦不干。

    李政叹口气,取了帕子为她擦拭,好半晌,她才道:“多谢你。”

    “原是我对不住你,”李政道:“有什么好谢的。”

    事情解决,钟意心中微松口气,却也知晓他将此事按下,在皇帝那儿,在其余人那里会承受多大的压力。

    或多或少的,他们的关系和缓了些。

    快到四个月的时候,李政往外地去公干,钟意便留在府中安胎。

    这日下午,侍婢忽来回禀,道宗政长史到了。

    钟意原就怵他,李政不在,更有些不安,顿了顿,还是吩咐人请他进来。

    几月不见,宗政弘一如往昔,面上几乎不见血色。

    吩咐人呈了一碗药给她,他开门见山道:“药性非常温和,不会伤及身体,也不会对王妃日后孕育子嗣有任何影响。”

    或许是因为体弱,他语调永远都是那么轻缓,隐约带着点温柔意味。

    可钟意听得心都凉透了,半晌,才道:“是他的意思吗?”

    “如果是殿下的意思,便不会等到今日了,”宗政弘彬彬有礼道:“是我与王府一众属臣,还有宫中的意思。”

    钟意如坠冰窟。

    “王妃还很年轻,还会有别的孩子,”宗政弘道:“而殿下来日可期,为皇室血脉计,不该有任何令人生疑,乃至于可供操纵的破绽存留。”

    他的手指纤细,骨节分明,同这个人一样,有些孱弱的白。

    钟意看着那只手将药碗推给她,温和道:“王妃,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