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琉璃世琉璃塔 > 第75章 醉酒闹轻狂

第75章 醉酒闹轻狂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xbiqugex.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四月初的北平,春寒料峭,冰雪初融。

    燕王府的门口,一群人翘首而望。管家朱勤率领着家丁内侍亲兵,和千户朱能左护卫张玉一起,恭候在府门口。前日快马来报,预计燕王今日到家。这次去京城谒陵,来回去了三个多月,不独燕王妃想念,部属下人也都盼着燕王早日回来。

    众人在门口自清晨等到晌午,自晌午等到傍晚,门口一条笔直的大甬道被众人望得雪都化光了,燕王的队伍还是不见踪影。

    朱勤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早搬了个小凳子坐下;张玉素来沉得住气,负手而立面无表情;朱能大步踱来踱去,不时踮脚远望。

    眼看着天色要晚了,难道今日不回来了?不会是路上有什么事吧?几个人有些担心起来。

    终于,一阵马蹄声响,远处的大路上出现了一行人马。缓缓而行,并无人纵马奔驰。朱勤心中疑惑,站了起来,远远望着。

    渐渐的,看得出队伍中有一辆马车,而燕王的青骢马,垂头耷脑地跟在车后。马三宝骑着黑骏马,护在车旁。

    朱勤心中一紧,侧头吩咐:“快请王妃!”朱能和张玉已经奔了上去。

    旋即,府门大开,徐英赶了出来。见车马已经到了门口,径直走到车旁,一把撩开了车帘。

    朱棣躺在车内,昏睡不醒。虽然头发胡须衣衫都打理得干干净净,可是面容消瘦,眼眶深陷,垂落在身侧的大手,也是骨骼嶙峋。

    徐英大惊,侧头问正跪在地上请安的马三宝:“王爷怎么了?”

    马三宝低声答道:“出京城那天王爷就病倒了,不能骑马,一路乘车回来的”。顿了顿道:“王爷已经和陛下辞了行,臣不敢留在京城,到滁州就找了滁州知府韩大人安排当地的神医蒋大夫看过。

    徐英眉头紧锁:“大夫怎么说?”

    “说是外寒内热,寒热相搏。一是受了风寒,二是额头受伤不轻。最紧要的,大约还是积郁攻心”。

    马三宝低着头:“臣不敢耽误,尽快赶回来了。一路上服了汤药,热是退下去了,人还是时睡时醒”,顿了顿道:“醒的时候少”。

    徐英满腹疑云:朱棣是常在塞外的体格,在江南应天府怎么会受风寒?又怎么会额头受伤?什么人能令朱棣受伤,而且在额头上?马三宝低头沉默,不再言语。

    徐英看看四周的一大群人,忍住了没问,吩咐道:“快把王爷抬进去!”

    ****************

    朱允炆自天禧寺出来,闷闷不乐。

    莲花自二月有一日暴雨受了风寒,高烧昏睡,一病多日。唤黄太医诊视,服药大半个月,好容易慢慢好些。只是益发容颜消瘦,大眼伶仃。每次见着自己虽然强颜欢笑,却显然瑟缩虚弱。这个冬天把她冻惨了,好容易开了春,盼着她快快好起来。

    可是今年还有冬天,明年还有冬天,她能撑多久呢?

    朱允炆深深地担心。

    龙辇穿过长干里,过中华门,经过秦淮河畔。这一带,聚集着京城最好的饭馆酒楼,时当傍晚,各家都亮起了纱灯,金字招牌在灯下闪亮:晚晴楼,金陵春,得月台,奇芳阁,永和园……酒香菜香飘荡缭绕,勾人魂魄。三三两两已经陆续上了不少客,店小二在门口比着嗓门热情招呼着。一派“灯火家家市笙歌处处楼”的太平景象。

    朱允炆隔窗望去,不禁面露微笑。

    忽然,前面的文德桥旁一阵嘈杂。一群人聚集着堵住了道路,外圈一层又一层围得水泄不通,大概是看热闹的,里面传来呵斥声和吵闹声。朱允炆听着隐隐有些耳熟,不禁眉头微蹙。

    龙辇看着过不去,只好停了下来。张元亨奔过去,不一会儿带了几个人回到了辇前。看热闹的人群调转方向转往龙辇,张元亨忙带着侍卫驱散人群。

    一群人跪下参拜,朱允炆看时,是应天府府尹赵敷,身后的四个大概是府丞和捕头。五个人行完礼,立在辇前,脸上都是又气愤又无奈还有几分鄙夷。

    两个王府侍卫架着一个人,还在嚷嚷:“我是齐王!谁敢动我?”朱允炆皱了皱眉头,看向赵敷。

    把齐王召回到京城半个多月,山东是安静了,京城里却是告状的不断。赵敷已经上了十来次奏章了,大约每日一次。

    原来齐王朱榑好酒,不知道是天生性格还是战场上养就的,每日不醉不欢。在青州时自己王府里喝倒也罢了;在山东剿倭寇,倭寇是灭了不少,也被告了无数次醉酒扰民。这到了京城之后无所事事,自己大概觉得困于泥淬飞腾不得,抑郁自叹之余,更加每日喝得尽醉方休。喝醉了便四处惹事,砸酒楼,无端和人打架,甚至拦截良家妇女,戏弄长者幼童,花样不断。

    捕快都不敢管他,他是堂堂齐王,打过仗颇有几分力气,发起酒疯来更是不管不顾。捕快们不是怕打不过,而是怕控制不好力道打得过碰伤了王爷,那可是灭族的死罪。

    赵敷只好每次亲自出马,连哄带骗,做好做歹地他送回家。这半个多月,堂堂正四品的应天府府尹,每日与醉汉纠缠。

    赵敷恭恭敬敬地禀告道:“陛下!齐王带了两个侍卫在晚晴楼喝酒,嫌酒不好,把酒楼砸了,门都拆了。微臣来劝架,晚晴楼陪了不是,才把齐王劝住不砸。齐王不依不饶,还要晚晴楼重整酒席,并要什么‘真露酒’。晚晴楼委实没有,故齐王还在争执吵闹。”

    朱允炆移开目光,看向那两个齐王侍卫。

    两个侍卫本来强自镇定,王爷是皇叔,皇帝来了又能怎样?此时在朱允炆天子威仪的震慑,不由得双腿直抖,颤声道:“陛下恕罪,是王爷,王爷喝多了。。”

    齐王看向朱允炆,嘻嘻笑着:“我是王爷,你能怎么样?还不上酒!”竟是酒醉未醒,认不出皇帝。

    赵敷又恭敬地禀告道:“陛下,齐王每天都这样。至应天府十六日,酒楼饭馆砸坏十九家;伤人二十七名。都是百姓,其中有两位七十岁老者,一位六岁幼童”。

    朱允炆听到这里又皱了皱眉,吩咐道:“都捆了!押进宗人府!”

    赵敷和几名府臣捕头大喜:“尊旨!”

    翌日,建文帝下旨将齐王贬为庶人。顿时全城百姓奔走相告,无不庆幸。特别是秦淮河畔的各大酒楼,竟然相约一起大放鞭炮,全日菜肴五折酬宾,以示庆贺。

    短短半个月,齐王就能把应天府闹腾的人人皆怕,真不亏是太祖的儿子。

    黄子澄拟好圣旨,请皇帝过目。朱允炆扫视一眼,微微颔首。似自语又似询问:“朕这么做,皇祖父不会不悦吧?”

    黄子澄神态坚决地大声道:“太祖平生最恨贪官污吏横行不法之人,陛下为民除害,太祖定然赞成。”

    方孝儒也道:“陛下此举,对齐王也是好事。如果任由他胡闹下去,不知何时会酿成大祸。齐王若能反躬自省,陛下届时再复他王位亦无不可”。

    朱允炆听了精神一振:“不错,希望七叔能改过自新”转而问方孝儒道:“更定官制进行得如何?”

    方孝儒难掩得色:“臣悉仿《周礼》,已粗粗略就。乞陛下御览”说着呈上奏折。方孝儒醉心复古,一直劝说朱允炆改革管制,尊文轻武。具体的有升六部尚书为正一品,都察院为御史府等等。没什么实际的意义,可以说是书呆子的琐碎功夫,偏偏朱允炆并不反对。这些后来都被朱棣指责为擅改太祖遗制。

    朱允炆接过扫视一眼,未及细看便道:“方卿看着安排吧。

    黄子澄又奏道:“礼部来奏,朝鲜国王李旦李成桂上表,称其年老多病,传位与李曔李芳果。是否准请?”

    朱允炆一怔,问道:“朝鲜派谁来的?”

    “还是那个知密直司事赵胖”。

    朱允炆略微沉吟:“宣陈卿带他来见朕”。 郑谨年纪大了,此时的礼部尚书已经换为陈迪。黄子澄听此吩咐有些意外,不敢多说,赶紧让人安排去了。

    这时齐泰在殿外伸头,朱允炆一眼瞥见,便道:“齐卿进来吧”。

    齐泰大步进了殿内,急急忙忙的样子。

    黄子澄好奇:“齐大人有急事?”

    齐泰奏道:“陛下!臣得到消息,北疆开平一带蒙古人将有动作!”

    朱允炆一惊:“当真?”

    齐泰道:“绝无可疑。报告者乃臣死士”。

    朱允炆不禁皱眉:“怎么燕王没有消息过来?”

    齐泰有些自得:“此事乃残元高层决策,外人一时不知道也属正常”,上前一步道:“陛下!事不宜迟,赶紧调军戍边为上!”。

    朱允炆有些犹豫:“北疆戍边,一直是燕王统一调动。这样冒然行动,不妥吧?”

    齐泰有些着急:“陛下!现在再去和燕王商量,臣怕耽误时间,蒙古人占了先机啊!”

    朱允炆被他说得紧张:“齐卿的意见呢?”

    齐泰胸有成竹:“左军都督宋忠善战,可派宋忠率兵三万屯守开平;右军都督耿瓛(音huan)可守山海关;临清,彰德和顺德也可适当加强防卫”。

    说到这些,朱允炆是真的不懂了。虽然朱元璋大概教过北方的军队布阵,可是因有燕王宁王辽王这几个猛人在,朱元璋并不觉得孙子需要懂这些。何况不去现场打个几十上百场仗,不会真懂,朱元璋担心孙子若乱指挥反而坏事,索性完全交给几个儿子更妥当。

    朱允炆沉吟良久,说道:“为万全计,齐卿的这些先行安排。”侧身吩咐黄子澄:“下旨燕王,知会他朝廷的这些部署,让燕王盯着开平。”

    齐泰又道:“最好把燕王府的护卫兵调过去。臣担心朝廷的这些南方军士对付不了蒙古人”。朱允炆听听觉得有道理,吩咐黄子澄一起拟上。

    黄子澄答应着,齐泰赞道:“陛下如此这般安排,确是万全之策”。

    朱允炆皱眉道:“燕王自离了京师就杳无消息,不知怎么回事?”

    齐泰道:“臣上次报的湘献王一事的行文,燕王府也没有回音”。

    齐泰亲自跑了趟荆州,查下来说是湘献王确有“谋反之心”。实际上因湘献王府已经火烧一空,很难查,齐泰东凑西拼,整了个看得过去的报告。朱允炆却觉得有几分道理,想着欠燕王一个交代,便让发给了燕王府。

    黄子澄提议:“让谢贵张昺去看看吧?”朱允炆颔首,正要说话,外面报礼部尚书陈迪带着赵胖来了。朱允炆赶紧让宣,齐泰方孝儒便先退下了。

    赵胖还是原来圆厚矮胖的模样,满面笑容:“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允炆听着他卷着舌头僵硬的口音,不由就想起了一年多前,在御道上,自己乍知道宜宁时的狂喜……良久温言道:“免礼。赵卿,朝鲜王身体有恙?”

    赵胖恭敬地答道:“国王喉疾沉重,日常已不能言语。其他,其他也不大好”。政变这些却不敢说了。

    朱允炆问道:“朕这太医院里颇有几位高明的御医,朝鲜王需要大明的御医去诊视否?”

    赵胖见皇帝这么关心,更加恭敬地答道:“谢陛下关怀!国王已经看视了朝鲜多位名医,都觉得是多年征战劳累,以休息为上”。

    朱允炆点了点头,半晌不言语。她的父王病了,好像病得还不轻,要不要告诉她呢?黄子澄见皇帝愣神,不敢催促,静静等着。

    朱允炆回过神来,对黄子澄和陈迪道:“太祖临终还记挂朝鲜,吩咐‘睦邻’,本朝待朝鲜,只以和睦为上”。

    见二人点头,朱允炆接着说道:“诏谕朝鲜:准请。仪从本俗,法守旧章,听尔自为声教,今后事务,亦听自为”。竟是赐予朝鲜绝大的自主权。

    赵胖大喜:“谢陛下龙恩!”

    朱允炆摆了摆手:“赵卿少歇,去看看你家公主吧”。

    赵胖已经知道了莲花在天禧寺的事情,不由得面色黯然:“正要奏请陛下。王妃让微臣带了口信,让公主不必挂念”。

    朱允炆不欲多说,转头吩咐张元亨带赵胖去圣感塔见莲花。

    几个人一掀门帘,四月的暖风,习习吹进了殿内。朱允炆忽然止不住地心酸:如果能永远这么温暖如春,可有多好?她,还能再熬几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