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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残棋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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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后一步,刺出一剑,直刺普德的双眼。他这一剑本是虚张声势,毕竟普德德高望重,不可能真的痛下杀手。却万万想不到,长剑距离近了,普德居然仍保持双手合十的姿势动也不动,心中一狠,操持长剑刺下。

    “咚!”与前一次的经历如出一辙,被辉光庇护的普德身体坚硬无物可摧,沈飞明明是对他挥斩,却受到反震之力的伤害,虎口开裂,两臂打颤,几乎就要握不住剑了。

    心中又惊又怒,向后连退两步,退到了自己之前站立的地方。

    “善哉善哉,众生皆烦恼,烦恼皆苦,烦恼皆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有形者,生于无形,无能生有,有归于无,境由心生……”普德诵佛宗静心咒,渺渺佛语无孔不入,让现下暴躁的沈飞苦不堪言,头痛欲裂。

    佛宗静心咒,传自佛祖释迦摩尼口述的经文,可以驱散暴戾之气,使得狂躁的内心变得安宁。

    沈飞此刻正是心情烦躁的状态,遭遇无孔不入的佛宗静心咒,立时感觉心灵受创,痛苦不已。他痛苦的呻吟引起路上小童的侧目,却也只是微微蹙眉,双手合十,道了声:“我佛慈悲。”

    看似温柔的慈悲,其实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沈飞第一次深刻理解了慈悲的可怕,他攥紧了拳,将全身劲力灌注在喉咙内发出一声怒吼,“吼!”可惜无法压制住如同潺潺流水一般润物细无声的佛宗静心咒,自己撕心裂肺的吼声很快便被涓涓细流般的静心咒消弭于无形,头疼的更加厉害。

    那守住道路入口的小童道:“但凡杀伐戾气,在静心咒下皆无所遁形,沈施主你要减轻痛苦,便需要清除身上的暴戾之气,可能明白!”

    “什么佛教,什么佛祖,在我眼里都是狗屁,我命由我,不由天!”状似癫狂的沈飞身上腾起仙罡,仙罡呈现出血红之色,如有实体,好像是沸腾的鲜血。

    沈飞的瞳孔变红了,如果仙罡不是同样的颜色,异状很容易被发现。除了仙人之外,他还有一个重要的身份,一个隐藏已久的身份,那便是罗刹族王子,身为罗刹族人,当愤怒降临的时候,眼睛会变成红色,力量十倍增长。

    赤色仙罡腾起,如同一道线状的炊烟直达穹顶,笼罩了凉亭的金光结界第一次产生波动,在仙罡的碰触下发出“嗤嗤”的声音,如同被硫酸灼烧。

    与此同时,沈飞的身体受到侵蚀,体表现出可怖的样子,以童子金身的恢复速度都无法完全抵消侵蚀的威力,他的表情变得凶横而狰狞,仿佛苦大仇深,仿佛恨意积压已久。这便是王族的血脉带来的力量,侵蚀敌人的同时侵蚀自己,毁灭世界的同时,自己先遭到毁灭。

    一向慈悲为怀的普德大师在这股力量出现之后终于露出了异样的神色,抬起头目光怪异地望着沈飞,许久道:“善哉善哉,贵派掌教派施主下山传道原来还有这一层深意在,难怪了。”普德大师合十的双手分开,左右划过半圆留下数道残影重新闭合,笼罩了身体的辉光由此大盛与金光结界交织在一起。

    沈飞不为所动,往前一步斫出一剑:“百战之剑,无所不破!”

    有去无还剑意与罗刹族奇特体质交融,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沈飞的出剑纵贯天地,无物可挡,堪称最强攻击。

    以普德大师护体辉光的强度,居然也被斩出一道痕迹,身上的袈裟被斩去一角。后者面色不变,轻诵:“我佛慈悲,二十年前种下的孽缘终于到了偿还的时候,老衲愿以血肉之躯,代诸佛受过。”

    “二十年前?孽缘?代诸佛受过?”听到这些敏感的词汇,沈飞更加激动起来,“难道罗刹族的灭亡与佛宗有关!”

    “善哉善哉,缘起缘灭,缘何道哉,沈施主,你若想离开结界,便需要斩开老衲身上的辉光,老衲不会躲闪的。”

    “你要代诸佛受刑,想的美!不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沈某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佛慈悲。”话音落时,普德口中竟然流出鲜血,沈飞马上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又惊又怒地道:“臭和尚,居然咬舌,你是不是疯了。”

    “可惜,再没有人能够回应他,因为普德已经说不出话来。”

    堂堂一代高僧,为了永远保守秘密而咬断口舌,实在是疯狂之举,若沈飞冷静下来认真想一想,会被普德大师怀有的慈悲深深感动。

    咬断舌头可以保守秘密,不仅让二十年前的秘密成为往事,更会将沈飞怀有罗刹族圣血的秘密永远埋在心间,变相维护住了沈飞的平安。

    所以说,普德大师才是真的心怀慈悲之人,这从他愿意舍身困住沈飞就可以看得出来,可惜盛怒下的沈飞无法意识到这一点。

    罗刹族血脉被点燃,他的战斗欲望熊熊燃烧,仙罡化作腐蚀一切的恶魔,侵蚀敌人,也侵蚀自己。沈飞挥动剑刃,普德主持身上神圣的辉光被斩出缝隙,袈裟被斩断,身上现出伤痕,流出金色的甘浆。

    “还不散去结界吗。”沈飞看到,普德大师保持双手合十的姿势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知道对方心意已决,连续挥剑劈斩对方的身体,一代圣僧的肉身之上由此现出大大小小的伤口,直到沈飞自己都累了,气喘吁吁为止,普德主持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可笼罩在他身上的辉光越来越强,变得耀眼。

    “啊!”沈飞愤怒地大喝,他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杀意,用尽全身的力气斫出拦腰一剑,这一剑斩出,普德大师必然被拦腰斩断,惨死当场,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沈飞的脑海之间忽然一阵眩晕,仿佛陷入到漩涡当中,旋转着坠入深渊,在尽头的地方却有着一道极亮的光,坠入进去之后,身边的景物瞬间变了,一切回到祥和的状态如同一场梦。

    沈飞捂住胸口,左看右看,看到小童守在道路的入口,自己和普德大师相对而坐,一盘残棋放在两人中间,清风徐来,偌大的凉亭完好无损。

    “刚才的,是一场梦?”沈飞分不清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

    普德坐在他的对面,眉眼半睁半闭,双手合十:“善哉善哉,老衲试着改变施主传道的心意,可惜失败了。”

    “原来如此,你想在梦境中困住我,让我知难而退。”

    “可惜啊,沈施主不是老衲能困住的人。”

    “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施主可愿看着老衲再咬舌一次。”

    “当然不愿意。”

    “那便无需再追问下去,只要施主不再追问二十年前的事,老衲便不会将施主的身份告诉他人。”

    “无所谓的,净灵和尚早就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

    “原来如此,难怪那个人的行动会如此反常。”

    “普德大师,其实即便你不说,二十年前罗刹族覆灭的端倪我也能够猜到一二了。”

    “善哉善哉,沈施主聪明伶俐,这点小事是难不到施主的。”

    “放心,我只向罪魁祸首复仇,不会牵连整个佛宗。”

    “老衲只怕施主太过小觑了那个人的力量,小觑了佛宗的底蕴。”

    “你愿意帮我吗!”

    “善哉善哉,施主觉得呢?”

    “我觉得一张圣旨将我引入青州便是因果循环的开始,沈某传道的旅途又添了三分胜算。”

    “善哉善哉,我佛慈悲,不忍众生受苦。”

    “有普德主持这句话沈某就放心了。”

    “善哉善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施主既已得到了答案,便请回吧,迟了会让皇子殿下惦念。”

    “不着急,棋还没下完呢。”

    “这是一副残棋。”

    “残棋可破。”

    ……

    主宰者操控世间万物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来到青州,先是得到了昂山青的投诚,使得刚刚还朝势单力孤的烈王子意外地得到一个强援,紧接着,得到了潮音寺主持暗中的许诺关键时刻会站在沈飞一边,甚至连罗刹一族仇人的身份也初现端倪,沈飞感觉存在于冥冥之中的一双手,正在拖着自己走向成功。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感受而已,毕竟青牛上仙有过预言,下山之后,真相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中,有时候轻易得到的,未必便是真的,只有透过迷雾,看到本质,才能获得绝对的真实。可惜沈飞已经忘了,现在的他觉得自己掌握了主动,觉得命运的大手托举着自己向着目标不断靠近。在沈飞心里,如果将自己下山传道的旅途比喻成一款难度系数极高的单机游戏的话,那么青州城就是给自己升级加BUFF的地方。

    回到城主府,昂山青正在殿下面前展示虎威斗劲,这种劲力看起来就像是灵兽死去的生魂,是由斗劲聚现而出的实体,藏身在手背上,只要心念一动便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发动攻击或者进行防御,威力极强,彻底克服了武者的武劲消耗过快的弊端。不愧是人国有名的武道世家,确有着不同凡响之处。

    “道尊,要不要下场切磋切磋。”昂山青身为武人,骨子里自然有着好勇斗狠的因子,见到沈飞到来便希望和他切磋技艺。

    拓跋烈道:“切磋技艺难免出手过重,都是自家人依本王看还是避免互相打斗为好。”

    沈飞却道:“诶,有什么关系,正因为是自家兄弟互相切磋才不会伤了和气啊,还能够从彼此的打斗中得到实力的提升,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道尊也有意如此,那本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希望两位千万点到为止,下手不要太重,免得伤了和气。”

    “殿下您尽管放心好了,我和昂山都是知道分寸的,是吧昂山兄。”

    “那当然。”沈飞答应与昂山青切磋,其实还有着另外一层深意,那就是他早就看出来了,昂山青对殿下于自己的看重有些不满,要知道两人共事一主的情况下,彼此在殿下心中的地位是很重要的,万一有朝一日皇子烈真的登基了,彼此地位的不同就决定着两人获得封赏的大小,所以昂山青一直想要试试沈飞的深浅,而沈飞也乐于彰显自己的实力,让他明白殿下信任看重自己是有原因在的,所以才会答应他的请求。

    四四方方的院子种植着二十几棵矮小的柏树,即便冬日仍然是绿的,给人苍劲挺拔、屹立不倒的感觉。小桥流水,流经院子里的水引自海河,此刻因为环境寒冷结冰,厚实的一层,下面人工饲养的游鱼被完整的冻住,动也不动,倒像是标本一样,却有着几分残忍在。

    沈飞和昂山青非常默契地走到拱形桥上,各站住桥身的一端,抱拳行礼:“承让了。”

    “承让!”

    话音落时,昂山青眉眼眯起,一股强大的气劲从体内涌出,美丽的桥身丝毫未受损伤,反而将桥下面的结冰震碎,游鱼惨死当场。

    沈飞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道:“武道是杀戮之道,杀伐气过重了些,总归难登大雅之堂。”赤色的仙罡腾起,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同样不损毁脚下的拱桥,直接对拱桥下面冰封的水面发生作用,不一刻,冰层融化,陷入冬眠状态的鱼儿焕发生机,重新游弋起来。

    同一条河水,前半段冰层碎裂成碎块,后半段冰层融化,鱼儿重新在水中起舞,两相比较,昂山青明显落在下乘。他坦然接受,叹息道:“久闻仙法奥妙,非人间所能理解,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受教了。”

    “怎样,昂山兄还要比下去吗?”沈飞充满挑衅地说。

    “当然!”昂山青坚定地回应,“沈兄,谁先去到对岸,便是赢了如何?”

    “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沈飞右手展开,片片花瓣飞舞凝聚为一把长剑,“出招吧,昂山兄。”

    “恭敬不如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