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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 纵我们一生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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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辞云调了调坐姿,右腿轻轻叠到了左腿上,腾出一条手臂把我圈进怀里问:“一个暗算弟弟上位的哥,你觉得别人会怎么看他?我爸妈还会觉得我是个讨债鬼吗?还会觉得老子十恶不赦,像个王八蛋?”

    我的心忽一抖,原来笼罩在江辞云心里的阴暗面,一层层被拨开后最后那一层不过是最普通的人心。他断送了亲手扶持的商业帝国,只为要一句评价?

    我看了他一会,忽然问:“得到评价之后呢?你会反击吗?”

    他眼中意味深长:“你想我反击吗?”

    我没想到他会把这个问题丢给我,经过这段时间的旅行,我已经变得不那么强求了,就像江辞云不做大老板,他养得起我,我也养得起他,生活不需要这么复杂。可我又无法残忍地说,别反击,毕竟云深的存在多不容易,我很清楚。他寥寥几个字变把我困进了一个死局。

    很久我都没说话。老板家炒好菜端出来,做饭上的江辞云和之前几天一样,和老板对饮着当地的酒水,谈笑风声,好像云深的高层裂变完全没有影响他一丝一毫。

    我和江辞云是知道云深出事后的第五天折返的,他没有送我回家,随便找了个酒店把我放在那,然后就说要去找许牧深,他把缴走的手机还给我。

    “颖颖,卡给你。”江辞云把皮夹都丢给了我,自己只抽了几张现金。

    他走后我忙插上电话,等了一会却连手都下不去,一通接着一通的电话几乎要爆了屏。

    很多都是一些问消息的公司电话,我没回,有许牧深的,有沈茵的。

    权衡之下,我先打给了沈茵。

    电话接得特别快,她第一句就是:“云深出事了,许牧深还和商临闹起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原以为许牧深进云深不会是什么好事,可忽然我发现自己把人想得太坏了。

    许牧深终究还是自持又有判断力的人,那两次对我的失控可能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没修养的事。

    沈茵有点着急,说半天也说不太清楚,我给了她地址让她过来,没多久她就匆匆赶来。

    她气还没喘匀就把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我。结果和我想的差不多,可沈茵知道内幕这件事让我有点奇怪,我问她,这些都是谁告诉她的。她说是商临说的。

    我差点直接跳起来,抓住沈茵的肩膀就晃得像摇船:“你还和他联系?你不要命了还是怎么的?”

    沈茵一抖肩:“那天严靳喝醉了来找我,我没办法,只能打电话叫商临过来。他把严靳赶跑了,再然后我和他撕了,之前你不是把事儿都和我说了吗?我就干脆摊台面上来讲,他承认得挺快,就连那天找人打我的事也他干的。”

    “他对你倒是挺坦白的。”我愤愤地切齿骂了句,缓下神来问她:“严靳来找你干嘛?”

    “他说想看看孩子。”沈茵再提起严靳的时候变得淡然了,她说等严靳那小媳妇生完孩子,他再决定离婚也不会跟他了,因为这段感情走到现在不管怎么样都变得荒唐了,她说想把孩子送到严靳那,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斩断和他关系的纽带,她问我意见,我没表态,看了眼怀里的孩子问:“你舍得孩子吗?从小就跟你。”

    沈茵说:“不舍得。可有些事又很奇怪,有舍才有得。”她说羡慕我旅行,等孩子送到严靳那也想出去走走,看看。我见她态度挺坚决的,拍拍她的肩膀说:“那行,走走看看也好。”

    沈茵盘起双腿:“老江那公司到底怎么办?真给商临捡这个便宜了?”

    说实话,到现在江辞云也没告诉我他心里怎么想,怎么对待这次的事件,或许他不想让我担心,又或许他真的认命,我完全没有概念。

    沈茵走后没多久,我接到了江辞云的电话,他说过来接我回公婆家吃饭。我想问他点什么事,可话到嘴边又都咽回去了。

    他没有上来酒店,车子停在楼下给我打电话,我拿了房卡匆匆下去,他带着我和女儿回家,毫不意外在公婆家和商临照上了面。

    公婆给我好脸色看,还给小彦买了衣服玩具。忙里忙外的,我忽然感觉商临进云深也不完全都是糟糕事,至少两个老的瞧着挺开心的。可越这样,我就越觉得江辞云挺可怜,商临上位的事情他们肯定是知道了,除了我,他们似乎并不心疼我的老公。

    饭桌上,我知道了原因。商临的说辞是江辞云想和我过二人世界,所以才把公司交给他管。江辞云竟然还认了,当着自己爸妈的面说:“应该的。”

    婆婆听完笑得很开心,给江辞云碗里夹了好几次菜,说:“兄弟俩就该这样,你们小时候闹得太让我们操心了。现在好了,一家人,都齐整了。我们不需要你们多有出息,能看的着,知道你们身体好,过得还行就知足了。”

    江辞云的咬肌轻轻浅浅地一迸,点头:“以前是我错。”

    一向话少的公公端起酒杯和江辞云的杯子轻轻碰撞,深深地说了句:“来,辞云。爷俩喝一个,以后有空就多和小颖回来吃饭。”

    我以为商临会快乐的,可他唇边没有一丝笑意,他似乎并不快乐,因为江辞云竟然没有和他争。

    于是,商临的魔爪终于伸向了我。

    那是隔天的事。

    我还住在酒店,江辞云说这几天有点公司业务要交接经常往外跑,他不交代清楚自己的行程,我怕他烦我,所以也就没问。

    大概是晚上十点的时候总台打电话说有人找,我问是谁,前台小姐说他说他叫许牧深。我们酒店有保密协议的,没透露房间号,您是见还是不见。

    “我下来。”许牧深和我虽然发生了不愉快,可知道他进云深可能是为了想帮江辞云之后,我没有理由对那些事再耿耿于怀,更别说抬头不见还低头见。

    可我抱着孩子下到总台后,没看见人,前台小姐说他在停车场等了。我点头说了声谢谢就出了门,往酒店后面的停车场走,可还没到停车场,一辆车就突然横在我面前,下来几个人直接把我和孩子弄进俩面包车里。我吓坏了,我一个人没事,关键还有孩子呢。

    不知道他们在手帕上涂了什么,往我脸上一糊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挺破烂得房子里,房子肯定有点年头了,墙壁上的墙皮都在往外翘。

    “真能睡。你女儿拉了十几次屎尿,喝了七次奶粉你才醒。”我听见商临的声音,然后他走向我,我才看见了他的人。

    他手里提着一盒饭,一只手抱着小彦,我如鞭在喉,突然觉得说不出什么话来。

    在我说话的一瞬间,她哇一声哭出来。

    我连滚带爬向商临扑去:“把孩子给我。”

    他太高了,我又不敢伤到孩子所以没硬夺。商临慢慢地说:“不老实,我就摔死她。”

    我不敢动了,还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刚说什么,你说要摔,摔死小彦。”

    “你要不听话,我就会。弟妹,我是个时间有限的人。”商临慢慢地说。

    “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时间有限?”

    商临把手上的盒饭往我身上一丢,抱着小彦坐在床边,轻轻摸着她的脸说:“你问过我,为什么八年不回家。”

    我不说话,一瞬不瞬看着他。

    商临低着头,啪塔一下竟然掉下眼泪来:“我有病,不知道哪天就到晚期了,原本就打算安静死外面得了。你和辞云的事情我都清楚,我就看着,看着他过得越来越好,完全不记得自己毁了我。我心里不服气。”

    这句话商临说得委屈极了,那种字里行间中的绝望藏都藏不住。以我观察,商临也是个有傲气的人,毕竟和江辞云流着一样的血,傲气这玩意他们都有。

    “你得……得什么病了?”我心突突地跳起来。

    商临的语速更慢了:“刚被那团伙带走的时候,我想逃,逃了好几次,他们哪次都打得我觉得下一秒钟就会死了,但他们会给我治,很差的医疗条件,针管什么都是多次用品。”

    他说到这里,我首先想到的就是HIV。

    一股彻底的凉意穿身而过。我小心靠近他一步问:“所以,你想干什么?是不是让江辞云尝尝什么都没有的滋味?你希望他能对你好点?能知道你受多少委屈,是吗?”

    商临再抬头的时候,眼泪已经被逼了回去,他轻笑:“你都能知道的事,他怎么就看不出来?你告诉我!”

    不知道是福还是祸,这个看似无所不能的男人流出的脆弱让我瞧见了,还那么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