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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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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月礼这日,辽东巡抚陶沉凡和山东承宣布政使魏省坡两个重量级人物先后出场,汤媛看见这二位大人的家眷时心中已有大概。

    阮氏对辽东的贵人耳熟能详,一一为她引荐。

    陶沉凡和魏省坡会来多半是持中立态度,他们谁也不怕,但谁的面子也都会给三分,只忠君却不忠于某个人。在汤媛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而辽东总兵李祐粮是最后一个到的,尽管他级别并不比前两位高,但权力大啊,架子自然也不小。至于韦胜春,身份和职位都敏感,与贺纶保持距离对谁都好,他没来早就在意料之中,女眷这边也只来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儿媳。

    话说庆云县主小阿蜜,刚出生的时候瘦瘦小小,哭起来还皱巴巴的,汤媛是既心痛又无奈,心痛的是她的宝宝好丑,无奈的是这么丑她却觉得越看越好看,殊不知阿蜜是真的越长越好看,所以她才越看越好看啊。

    满月的阿蜜比刚出生时胖了一圈,肌肤粉嘟嘟的白皙,像只白玉雕刻的粉团子。乳母每每将她抱进怀里都移不开眼,直夸像郡王爷。

    阿蜜就像一个女版的迷你小贺纶。

    热闹了一整个白日,直至夜色深浓郡王府才恢复安静。

    娇彤与管家负责登记造册,打开庚王的锦盒一看,不由愣住,管家自是不明白其中深意,但作为郡王府的贴身婢女,娇彤却略有所知。

    锦盒里放着一串粉色的碧玺小兔子。

    这日礼部的官员陪同睿王借宿郡王府,其实他们内心是拒绝的。旁人不清楚,礼部的人却是心知肚明,怀平郡王府是他们选给贺纶的,邪门之处谁住谁知道。

    大康的官员对玄学深信不疑。

    自古以来,王侯将相的宅邸莫不讲究风水,由此而诞生了各种相应的制度,以此限制等级低的不得越过等级高的,什么级别就配住什么样的宅子,但很多人为了家族的气运会在私底下改装,弄个小风水阵什么的,这几乎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所以大家也心照不宣的为怀平郡王选了一个风水逆势的王府,这在京师几乎成为了圈中笑话。

    但轮到自己住进去可就笑不出。

    只见客院古木参天,阴风阵阵,仅有的一点月光穿过云层也被枝叶挡在了半空,行走其中全靠手中一盏明灭的烛火。郡王妃在这种鬼地方还能平安诞下小县主,命大的也是没谁了。

    幸而睿王的心也够大,全然不似礼部两个官员那般神神叨叨,不过也可能是不懂其中的厉害。

    一行人才走了几步就听王府管家在后面喊,“睿王殿下,郡王爷藏了一坛二十年的老汾酒,邀您前去品鉴一二。”

    这可就稀罕了,贺纶可不像这么热情的人。贺维与自己的近身内侍杨云对视一眼,含笑应约。

    “五弟好雅兴,这么晚了不陪妻儿倒让我略感受宠若惊。”贺维迈入大厅,声音爽朗。贺纶从前就没将他放在眼里,如今变成了郡王依然不知死活,委实是个死到临头还翘着尾巴的东西。

    贺纶从贺维笑容的背后嗅到了一丝敌意,不过大家本来就没多友好。“四哥不必客气,过来坐。”他亲手为贺维斟了一杯酒。

    事出反常必有妖,贺维对不按套路出牌的贺纶很是戒备,那杯酒果然也不是真心实意要递给他,贺维垂眸盯着杯盏,只觉一股劲风袭上面门。

    不论多么善于隐藏之人,在危急时刻身体都会先于思维做出本能的反应。

    贺维也不例外。

    面对贺纶这突如其来的杀招,他本能旋身避开,反手还击,饶是贺纶也被震的眼眸微微一瞠,两人心中皆凛然。

    “没想到四哥的功夫这般厉害,谁说你身体孱弱不宜习内家功夫,依我看,你至少修习了十几年。”贺纶收掌,玩味而笑。

    原来贺纶早就发现了!贺维咽下心惊,心念电转,既不否认也没有承认。一则是没有撒谎的必要,二来他并不清楚贺纶知道多少,万不会傻到不打自招。

    “别紧张,我没恶意。”贺纶笑着坐回去,“咱们可以谈谈正事。在此之前,希望你不要再吓唬阿媛,不然咱俩可能就没法继续友好下去。”

    阿媛……

    “你这是何意?”贺维心底早已电闪雷鸣,竭力控制才未骇然色变。

    什么意思不是已经很明显,人家不仅知道他隐瞒真实功力,更知道他对阿媛做过什么。

    隐藏地心深处的秘密赫然大白天下!

    可是贺维想不通,如何也想不通究竟走错哪一步方被人识破?

    此刻,整个人都因为前所未有的震惊化成了泥塑木雕的人偶,再配上没有表情的面孔,要多陌生就有多陌生,要多诡异也就有多诡异。

    算他倒霉,遇到个开挂的汤媛,一个梦就把人家这辈子藏的严严实实的老底给掀个底朝天。

    僵默了许久,贺维才缓缓抬起眼睫,“你想跟我谈什么?”

    并无否认,而是直接问贺纶要谈什么。只因贺维清楚自己做过什么。

    当然,贺纶这边的清楚程度也绝不亚于他。

    只三清观的割喉以及俞州城那次他企图让属下挨个的轮汤媛就足够贺纶将他碎尸万段,这些帐不是不算,都给他一笔一笔记着呢。(参见77,104,105)

    贺维的面色白的越发透明,唇线抿的紧绷绷的,忽然忍不住低低的咳嗽,喉咙腥甜。

    贺纶慢条斯理的自斟自饮,咳嗽声一下比一下剧烈,贺维捂住胸口,眉宇痛苦的蹙紧,掏出薄荷丸塞入口中,脸上再不见半分怯懦与孱弱,目光幽冷。

    可见三哥与四哥的演技何其精湛,只有他与贺缨勉强还算真实。

    “我这里有封特别有趣的密信,”一年前收到的,贺纶不疾不徐道,“也不知是谁,竟胆敢拿父皇当年的事造谣,连柳美人也牵涉在内。那可是你的生母,不管怎样被人污蔑成以媚.药取巧获宠,对女人而言……都不大好听吧……”

    缘何明宗放着大把美艳佳人没睡偏偏睡了姿色平庸的柳美人?至今仍是个未解之谜,然有了媚.药这一说,事情似乎就变得合情合理。

    贺维苍白的容颜在月色下慢慢转青。

    “贺纶,你别侮辱我娘。”他声音低沉的可怕。

    贺纶脸上的笑意猛然敛去,“侮辱?难道是我逼她下的药?说到侮辱,你侮辱了阿媛多少次?以为换张脸就没人发现?我且告诉你吧,发现你真面目的恰恰就是阿媛!”他目光阴鸷,一瞬不瞬对上贺维。

    贺维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惶然移开视线,又愣住,什么,阿媛早就发现了?怪不得!怪不得锦州那次她一见着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亏他那么倾情演出,说话都不敢大声!

    如此虚伪,如此奸诈,真是分分寸寸都被她铭记于心。

    也不知贺维在想什么,面色木然,僵立原地。

    贺纶不屑道,“你看不惯我,大可以对我发难。把矛头对准女人,怎么说都不算个男人!”

    我没对准她!贺维表情变得十分古怪,嘴角翕了翕,一言不发。

    一阵细密的秋雨骤然降落,拍打的叶片摇摇晃晃。

    福宁馆内,卢嬷嬷轻手轻脚的迈上前一步,作为皇后娘娘的人,她的心自然时时偏向贺纶,按宫里的规矩,生完孩子两个月就可以侍寝,所以她有义务提醒汤媛接下来该做什么,譬如将孩子交给乳母,顺便打理自己的身材,以备郡王爷不时之需。

    卢嬷嬷的好意汤媛心领了,但“不时之需”四个字令人莫名的膈应。贺纶是她的丈夫,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好,但从未觉得自己就该低他一等,为何总有人挑剔她这个那个,但凡贺纶受一点儿委屈,旁人就认定是她的错,她有罪。

    殊不知卢嬷嬷对汤媛也早就心存怨气。

    在她眼里,郡王妃委实霸道又自私。逼迫郡王活活素了十来个月。面儿上对燕婉和如云和蔼可亲,其实呢?倘若真如脸上这般甜,两个丫头为何至今也未能侍上寝?

    年轻貌美的小丫头与和尚般的郡王爷,当真就没有一点儿情难自禁?恐怕不是没有,是没机会。

    光是卢嬷嬷亲眼所见就有一回,燕婉见其他人抽不开手,便给贺纶端了杯茶,还不等走出房门就被娇彤的眼风刺了好几刀。有其仆必有其主,汤媛是个什么心性的也就不言而喻。

    但汤媛是主子,卢嬷嬷内心再不满也不会表现出来。宫里得宠的女人多了去,不过长盛不衰的从来只有一种人,那就是贤良谦恭的。似汤媛这种,大部分昙花一现,拼的也就是男人的新鲜感,一旦新鲜感过去,从前有多昌盛,届时就有多凄惨。

    汤媛将阿蜜交给乳母,携着婢女去净房沐浴,该如何与夫君共处她心里有杆秤,还轮不到一个下人来指手画脚。

    贺纶不是主人,是夫君,她把贺纶当什么,贺纶也就会把她当什么。哪有妻子不做反倒上赶着做女.奴的?卢嬷嬷嫌东嫌西,不就是因为她孕期没给燕婉和如云开脸。

    那是贺纶自己不要的好不好?

    难不成还要她拿刀逼着贺纶行房才是贤惠?

    你,你……卢嬷嬷登时气个仰倒,不由怒极反笑,总有你后悔的那天,男人可不像女人,对女人腻了那可真就是腻了,不像女人,耳根子软,哄一哄就听话。

    福宁馆的女人在赌气,正院的男人脸色似乎也不太好看,也不全是,至少贺纶的神色如常,贺维却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疾步走下台阶,冒雨而行,身后跟着不停举伞的杨云。

    茯苓在客院等候多时才见浑身湿透的睿王从雨夜里走来,连忙举伞迎上去,贺维抱紧了她,亲了亲她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