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潜邸 > 第194章 挑明

第194章 挑明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xbiqugex.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却说彭氏满面倦色,朝汤媛深深的福了福身,妯娌二人携手来到宴息室说话。

    汤媛淡定的倾听章蓉蓉在京师的“壮举”,原想设计利用旁人,不料中途被人反利用,恼羞成怒之下一不做二不休先把人给炸了!又顺便作“死”了自己。如此狠厉如此果决,却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当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但章家那么多地方不选,偏把她送来辽东,其用意不言而明。

    彭氏讪讪而笑,也觉得把人送辽东,简直就是明晃晃的给郡王妃添堵。

    倘若汤媛当场给她个没脸,也只能捏鼻子认下。

    不料汤媛眉头皱都未皱,依旧客客气气,压根不似皇后形容的“容不下人”,反倒透出一股极好的涵养。当然,也可能是暂且隐忍不发,待会子见了郡王爷再作也不迟。早知如此,来的路上她也就不用那么忐忑。彭氏胡思乱想一通,却听汤媛问,“这事郡王知道吗?”

    “事发突然,老爷好不容易才捂下来,又担忧露出马脚,哪里敢让人传信,我们只带了几个仆妇家丁匆匆上路。”

    这倒是实话,行程又赶又急,但凡有好一点的条件也不会让章蓉蓉病成那样,先头郎中来回过话,病势之凶险,只要再耽搁一天,眼睛就废了。

    幸亏没废,不然贺纶还真得养她一辈子。

    此番章蓉蓉着实吃了大苦头,寒冬腊月跌入江心,邪凉入体,一旦落下病根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聪明到刚愎自用的地步,也不见得会比傻子过得好。汤媛一点儿也不同情她,不过更没必要幸灾乐祸,本就不是同一条船上的。

    她做事遵从本心亦不会给人留下把柄,温声安慰彭氏几句,又命人开库房,挑选好药材给章蓉蓉送去。

    这厢彭氏自然是感激不尽,连连向汤媛福身。

    “你我本就是一家人,无须客套。”汤媛扶起她。倘若能选择,相信章家没有一个希望章蓉蓉以这种方式来到贺纶身边,包括章蓉蓉本人。可惜架不住有人推波助澜啊!

    现在,她就要去会一会推波助澜的王八蛋!

    安排完女眷,汤媛携着贴身婢女并“打手”张录气势汹汹的来到了闲逸堂,贺维正坐在花厅津津有味的饮茶,余光瞥见她,起身微微点头。

    汤媛懒得跟他猪鼻孔插大葱装象,直言道,“京师的事儿我已听了大半,你不必与我说什么危言耸听的话。”

    “我没跟你说话呀。”贺维道。

    “我知道。这只是一句提前警告。因为我要找你说话。”

    贺维哦了声,“请便。”

    “我且不跟你掰扯郡王爷‘请’你去查任茂星的具体细节,就问你——炸船的事你清不清楚?”

    他敢摇头,汤媛就敢在他碗里下□□。

    小刁妇,还以为自己是王妃么?贺维扬了扬眉,“你好像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也好像忘了这是谁的地盘!”汤媛套上护甲,与张录相视一笑,转眸继续道,“你以为单凭章蓉蓉,我与郡王就会离心离德,家宅不宁?你做梦!”

    贺维大惊失色,哑然看着汤媛半晌,失笑道,“你才是做梦吧,我为何要这么做?你怎么这么喜欢自作多……”

    结果“情”字还未落地,就听她火箭炮似的轰过来,“做梦的是你!”汤媛咬着每一个字音儿,“别以为我不知你与贺缄的勾当!”

    贺缄既然开始收拾他,又怎会允他毫发无损的离开?他会全须全尾的站在辽东,除了贺缄默许,汤媛不作他想!

    那么贺缄无缘无故的凭什么“格外开恩”?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两个人又像前世那样合起伙来玩弄她对贺纶的感情!

    尽管时间与环境都变了,但过程依旧如此的相似,前世也是他,将重病不起的章蓉蓉塞给贺纶。贺纶为此进宫求旨请太医。她假作无知无觉,打消贺缄的疑心,也由此得知了贺维的手笔。贺缄更是毫不避讳的嘉奖贺维,夸他体恤圣意,得意的暗示与她有染的两个“奸夫”没一个好东西!

    贺缄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她与贺纶的笑话,而贺维,则不遗余力的助纣为虐,借机洗脱与她有染的嫌疑。

    他明明能够阻止章蓉蓉炸船,却故意任由事态发展至此,只因他得罪了贺缄,唯有将章蓉蓉塞回辽东,才能“将功补过”。

    这也是贺缄对贺纶插手京师的小小“回敬”。

    故而,在见到章蓉蓉第一眼,汤媛就知道有人想搞事!

    她要是跳起来闹,哪怕是脸色稍稍不如意,可都是如了旁人的意!

    这样忖度贺缄,并非汤媛脸大,以为人家爱她爱的要死,而是早已明白一个道理:比起“爱”,某些“恨”更能让一个人对你惦念不忘。

    贺缄恨她。

    贺维愣怔在原地,目光变得无比复杂。小心谨慎了十几年,瞒过不计其数的聪明人,却被她轻而易举的看穿。如今又凭借京师的一点风声,咬定他与贺缄有勾结。

    这已经不能用聪明来解释,根本就是邪门啊!

    她确实邪门,只要离得近了,像现在这样,贺维就浑身不适,不自然的移开视线,只笑不答。落在汤媛眼中,就是“你奈我何”的意思。

    没错,她是不能奈何,但贺纶可以!汤媛努力挥开了笼罩心间的前世阴云,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无比轻松的说道,“你不用再白费心思,回去只管回禀贺缄,除了他,我绝不后悔此生走的每一步。”

    他是她唯一的悔恨。

    话音落地,也不再去看贺维的脸色,汤媛绷直了脊背,昂首挺胸,以骄傲的姿态转身离去。这样的姿态一直维持进了福宁馆。

    卢嬷嬷早就按捺不住,总算见到了汤媛,表示自己想去照顾蓉小姐。

    那就去呗。汤媛正巴不得呢,要不是章皇后把她塞过来,她是一点儿也不想搭理这厮,娇彤和娇卉也露出了过节般的笑容,马不停蹄的安排小丫头帮着收拾,将卢嬷嬷送去了梅香居。

    送走瘟神,福宁馆上下洋溢着喜气,就连燕婉和如云也不由吁了口气,再也不用被迫去勾引郡王,不勾引郡王也就不会有得罪郡王妃的危险,阿弥陀佛!

    没过多久,收到消息的贺纶就赶回王府。且一回府就直奔福宁馆,而不是章蓉蓉所在的梅香居。

    汤媛说不欣慰是假的,这种情况下他还懂得克制,保持头脑清醒,并及时回归妻女跟前,足以说明自己与阿蜜在他心中的地位,也足以打破贺缄的幻想,就算贺纶将来三妻四妾,也不会变成那等宠妾灭妻之人,更不会将妻子打入冰冷的地狱。

    她没选错人,这也是她在大康能遇到的最重情重义的男子了。

    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因为贺纶,她变得患得患失,不复从前的洒脱,但人为了爱情稍稍的痴狂一下,未必不是件好事。她还不知自己最勇敢的是即便遇到过“人渣”也没失去爱一个人的勇气。

    贺纶迈进爱妻温暖馨香的房间,将披风解给下人,又暖了暖手才靠近抱着阿蜜的汤媛。

    汤媛亮盈盈的眸子看向贺纶,“她要长牙了,看什么都想吃。”

    她面前摆着一盅雪梨羹,四个月的阿蜜对大人的食物充满了好奇,见阿娘从梨中挖了一勺燕窝放入自己口中,竟不给她吃,不由委屈的扁了扁小嘴。

    莫说阿蜜还小,就算能吃大人饭也不行啊,雪梨羹是用川贝炖的,并不适合小宝宝,幸而阿蜜发现了爹爹,立即将娘亲的好吃的抛诸脑后,张开小手朝贺纶笑。

    “我让人在浙江捎来一些上等川贝母,府中原有的就搁在那里吧,成色都不是很好。”贺纶脱下冰冷的外套,倾身抱起阿蜜,“我不在家的时候,辛苦你了。”

    汤媛知道这话是替章蓉蓉说的,“夫妻之间不必如此客气,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纵然章蓉蓉没把她当表嫂,而她也没把章蓉蓉当小姑子,但该做的事一样不会少,对方受不受用或者感不感激皆不在考虑范围,在汤媛看来,无关紧要之人的情绪还不足以影响生活。

    她将阿蜜接回怀中,“方才喂了水,这时候可能会嘘嘘,拿来我给她换个尿片。”千万别尿洁癖爹胳膊上。汤媛笑吟吟的将心肝宝贝捧进怀中,知女莫若母,回到娘亲怀里的阿蜜眨了眨星空般的大眼睛,嘘嘘尿了出来。

    贺纶大为惊奇,不管阿蜜渴了饿了尿了或者不高兴,阿媛皆了如指掌,肚子里的蛔虫也不过如此。

    在此之前,他还以为只有乳母才有这样的本领,而母亲……怎么可能?

    汤媛噙着柔软的笑意,接过娇彤递来的温热湿棉帕,仔仔细细的擦拭阿蜜的小屁屁,又用自己全新的粉扑子,在哪胖嘟嘟的小屁屁上擦了一层婴儿用的松花粉,近似于后世的爽身粉,这才用柔软的尿片重新兜住阿蜜。

    尿片的样式很特别,全是汤媛亲手做的,腰侧两边皆是活扣,穿脱方便,像只胖鼓鼓的小裤衩。许是感受了娘亲无与伦比的疼爱,她伸出一只小手,没有意义的落在汤媛脸上的任何一处,最后停留在鼻尖上,呀,咧开小嘴微笑,郡王府的天都随之亮了。

    汤媛也学她的声音,呀。

    贺纶早已看得入迷,眼中是阿媛,阿媛眼中是阿蜜。

    “阿蜜乖啊,先跟乳母去暖阁玩一会儿布老虎,娘亲有话要跟爹爹说。”也不管小婴儿能不能听懂,她总能说的耐心而详细,又亲了亲那牛奶似的的小脸,这才将宝贝儿交给乳母。

    婢女和仆妇带上阿蜜的“家当”依次欠身告退。

    汤媛则拉着贺纶坐在烧的暖烘烘的炕上,将贺维的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又道,“阿蕴,你觉得我这算跋扈吗?当时,我真恨不能命张录等人把他杀了,找个地方随便一埋,让睿王府的替身就此做一辈子睿王!”

    贺维确实可恨,谁让他屡次三番的伤害阿媛,又打伤过阿媛的干爹,然而仅仅这些,还不足以激起阿媛的戾气,毕竟她本性温和,若非被人逼到极端,断不可能下杀手,且事情又过去那么久,没道理到现在还杀心不减。贺纶不免心生疑惑。

    “我还从未见你如此恨过一个人。”他笑道,“不是说他不够坏,而是恨这种东西伤人伤己,为了他不值得,总有一天我会为你报仇。”

    真的吗?汤媛原是镇定的,却被他说出了泪意。

    但还是不想告诉他实情,比起天谴,她更怕难以启齿。

    最后一次做箭亭石林的噩梦大概在去年十月份,赶往辽东的路上,那次很不同,几乎感觉不到痛苦,就像真的在做梦,耳畔除了贺纶的喘息,还有随风飘来的一阵咳嗽。

    她循声望过去,于稀疏的花叶间看见贺维模糊的身影,不知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汤媛如遭雷击,茫然的睁大了眼,周围的一切也随之清晰再清晰,直到看清他苍白脸上没有温度的双瞳,不辨喜怒。

    那瞬间,梦境外的汤媛以局外人的身份骤然看清了箭亭石林的一切!

    是贺维!

    他就是凶手!

    制造她人生第一场悲剧的元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