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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5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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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94 老战友过的一点都不好

    说到这里,王亮的眼睛里泛起了泪花。

    他太能理解黄红林了,在烟草局的那份工作,就是他的命根子啊。

    那是在二十多年前,他在老山前线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用自己对于祖国和人民的忠诚换回来的。

    战斗的最后,他没能成为烈士,而是成了战斗英雄。

    身边的同事都觉得黄红林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此人脾气暴躁,一点就着,有时候甚至还会动手打人。

    但谁又知道,黄红林的身上承载着什么。

    尽管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在那二十年里,他尽自己所能地照顾着当年英雄六连十几位烈士的遗孀。

    副排长林祖武、副指导员谢关友、副班长谢晓富、战士.......

    黄红林活着回来了,那些兄弟们却永远留在了小尖山的高地上。

    现在日子过得红火了,他认为,照顾兄弟们的遗孀是理所应当的。

    可在2006年,他下岗了。

    十八万块的买断费能干什么,落下一身顽疾的黄红林还有体力精力去创业吗?

    即便是有,按照他目前的状态,能成功吗?

    十八万买断费,在固执的黄红林看来,这是当年冲上小尖山的敢死队十六位队员的血和命。

    分了吧。

    后来,烟草局的返聘开始了。

    但名单上赫然没有黄红林的名字。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黄红林的病情又加重了。

    下岗,让他备受刺激。

    在那个时候,他的信念和荣光被碾压得粉碎。

    “后来,我两次三番去找他们理论,上访,结果都是不了了之。再往后,他们见了我,都会说‘呦,咱们的战斗英雄又来了?’、‘这不是大英雄们,快请快请’,变了味了啊,戏谑、轻蔑、不屑。”黄红林自嘲道。

    嘭!

    王亮拍桌而起,显得十分愤怒:“他娘的,他们看不起谁?如果没有我们这些曾经为共和国抛头颅洒热血的军人,他们能有今天?狗日的,弄死他们!”

    “首长!”黄红林热泪盈眶地看着王亮,在这一刻,他仿佛是找到了依靠。

    那个迷失了路途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他终于不用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冻死在接头。

    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能有一个归宿。

    不仅仅是黄红林,孙为民、林卓、王栋和冯雄他们的眼睛也都红了,或许是酒精起了作用,或许是王亮的哪一句话扎到了他们的心坎里去。

    或许在外人看来,这里坐的一桌子人都是疯子,大呼小叫的,怨这个怨那个,有病!

    但在若干年前,他们为共和国扛过枪打过仗流过血,就差把命丢了。

    万幸,他们不像那些倒霉的牺牲了的战友一样,活人都遭欺负,死了的谁还在乎啊。

    有些人,想起来了会搞搞形式主义,祭奠一下。

    这不是在告慰烈士们,这是嘲讽这是磕碜。

    “生活压力越来越大,返聘无望,我的病也越来越严重了,我会拿家里的锅碗瓢盆去宣泄,后来那些东西都砸完了,我就收拾家具,砸个稀巴烂,我还会拳头怼墙壁,我能用拳头把水泥都砸掉。没别的本事,当侦察兵四年多,练的就是这个。”黄红林继续讲道。

    听着,王亮眼前一亮,不管怎么说,黄红林终于承认自己患了病了。

    这就是一个好的兆头。

    要知道,在此之前要有谁说他有病,他必然会翻脸。

    “首长,我不是人啊,我还打老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喜欢拳打脚踢,我会把她从床上踢下去。”

    黄红林的话语中充满着悔意,显然,他也不想这样。

    “红林,那个时候你晚上都会梦见什么?”王亮问道。

    王亮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医好黄红林,因为在此之前自己也有过这样的症状,手底下的兵也不同程度出现过战后综合征。

    为此,王亮翻阅了不少相关书籍,也咨询过不少中外专家,无论是临床心理学、精神卫生,还是应用心理学,都有一些涉猎。

    更重要的是王亮经手的案例多,经验丰富。

    “还是打仗,战争场面更激烈了,我梦见越军拿枪打我,我中弹了,打在了大腿上。他们笑着向我走过来,他们要折磨我,我想跑,却怎么也跑不掉。”黄红林回答道。

    王亮点点头,继续追问:“听说你烧过民政局,那是怎么回事?能给我讲讲吗?”

    这些事情王亮了解,但是现在他要让黄红林亲口讲出来。

    能说出来就是一件好事。

    在往常,别人问这么多,黄红林早就掀桌子了,但在今天,他变了:“我记得那是两千零七年的五月份,对,劳动节刚过没多久,我的一个战友来看我,他家是农村的,家里穷得叮当响.......”

    2007年5月份的一天,黄红林家中。

    “我说四虎你小子来就来吧,还给我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黄红林见战友四虎拎着两个沉甸甸的大麻袋,不由得责怪道。

    再看看四虎的穿着,这他娘的都是二十一世纪了,四虎还穿着二十多年前的军装,浑身上下都打了十几个补丁了,还穿着。

    缝缝补补又一年,这都多少年了。

    还有脚上的那双布鞋,脚趾头都快露出来了。

    看得黄红林心里难受,窝火。

    他知道,四虎没钱。

    家里有病重的老娘,还有三个在上学的孩子,哪个不得花钱。

    四虎和媳妇起早贪黑的摆弄着那几亩地,全看老天爷的脸色过活,再加上一身的伤病,也干不了多少农活。

    日子怎么可能过红火,他怎么可能舍得给自己置办一件新行头?

    “红林哥,这些都是俺自家种的些菜,还有小米,不值钱的玩意,你可别嫌弃啊。”四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

    那天中午,黄红林从饭店叫了八个菜,弄了一箱子酒,好好招待了四虎一顿。

    一开始四虎还放不开,被黄红林骂了一通之后,便大快朵颐起来。

    看得出来,这个家伙已经很久没吃上这样的好酒好菜了。

    黄红林又是一阵心酸和难受,娘的,当年这是拎着脑袋打仗的兄弟啊,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呢?

    “红林哥,俺有个事想问问你。”四虎啃着猪蹄,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四虎,你说。”黄红林喝了一口酒,看着四虎。

    “俺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俺进城到民政局好多次了,申请书、合影、户口本、各种证明都跑齐了,可人家就是不给俺办。红林哥,你......”

    四虎的话还没说完,黄红林就拍着胸脯道:“四虎,这件事情包在哥身上了,放心,我觉得给你办了。”

    “谢谢红林哥!”

    “谢个屁,咱们兄弟之间不存在这个。”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