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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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连顾瑶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一瞬间,是什么样的心情,该有什么样的反应,想到自己一声接一声的“杂役”,只觉得脸上火热热的发烫,却又有些委屈和愤怒:既然身份这么高,既然辈分这么大,为什么偏要一身杂役的打扮,每天做杂役的活?劈柴、扫雪、下山采购……这能怪她认错人吗?

    虚伪!做作!沽名钓誉!

    刘钦则苦笑,他早就感觉这少年很是不凡,却仍旧没有想到,他在寺中的身份如此之高。

    同时心中释然。

    难怪莫急莫徐两个小和尚对这少年这般恭敬。

    难怪普泓将他们晾在客房也要先去和那少年说话。

    难怪顾瑶琴对少年语出不敬之后,普泓态度立刻变得冷淡。

    难怪陈群将少年击下楼阁之后,他们会遭到驱逐……

    他到底是皇子,便是涵养再好,被人毫不留情的赶出寺去,也难免心中不快,如今却恍然:不是苦度寺太过嚣张,将皇子都不放在眼里,而是你既对别人的长辈动手了,若别人还对你客客气气,那才是不正常吧?

    乌大人看见这么年轻甚至可以说是年幼的“小师叔祖”,也有些犯嘀咕,但见刘钦刘钺没吭气,也就不多生事了——说实话陛下其实也不太信这个,道行差点就差点吧,辈分在那儿就行!

    反正差事能办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怎么不是个和尚呢?

    这么漂亮的孩子,若是穿上一身月白袈裟,口宣佛号,定然美若佛子,谁敢嫌他年纪小身份不够?

    刘钺则只淡淡一笑,无论这少年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他都不会惊讶。

    云起此刻哪有心情去管他们是何反应,抱着怀里刚满月的小狗,率先向寺门走去,一干大小和尚安安静静跟在他身后。

    一转入前殿,便看见方丈老和尚带着七个老僧站在道旁。

    云起脚步微微一顿,带着大小和尚们过去,看着方丈老和尚布满菊花的老脸,认真道:“师兄不必担心,我会照看好你这群徒子徒孙的。”

    老和尚看着他,笑了笑,微微摇头,没说什么“生死有命”之类的佛偈,缓缓伸出手,将少年颊旁的一缕乱发顺至耳后,微笑道:“照顾好你自己。”

    云起不知怎的眼睛有些发酸,于是没敢开口说话,只“嗯”了一声。

    老和尚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大小和尚身上,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八位老僧皆一身袈裟,双目微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以普泓为首的二十二个大小和尚亦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就此别过。

    就这样出了山门,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回头看了眼,然后第二眼,第三眼……脚步变得越来越慢,路仿佛越来越长。

    眼泪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一张张小脸上,云起看着哭的一抽一抽,仍旧强忍着不敢出声的莫徐,停下脚步,摸了摸他的头,道:“看看你,鼻涕都出来了……想哭就哭,没什么大不了的,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下一瞬,走在莫徐身边的莫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听了云起的话,莫徐原本准备哭出声了,结果被他一吓,又吞了回去。等反应过来,才跟着一屁股坐在地上,裂开嘴哇哇大哭起来。

    眨眼间,八个小和尚一个接着一个坐在地雪上,扯着嗓子,哭的惊天动地。

    云起摸着怀里胖墩墩的小奶狗儿,扭头看向那个分明还近在眼前的寺门。

    “小师叔……”

    普泓有些担忧的叫了一声。

    小和尚哭也就罢了,吓一吓哄一哄就好,要是这位小祖宗也哭了,可怎生是好?

    才刚叫了一声,剩下的话还没出口,就见这位小祖宗抱着奶狗儿,转身向寺门飞跑而去,顿时无语望天。

    乌大人摇头叹气:刚还说这些和尚好生干脆呢,结果直接坐在大门口就哭上了,那位“小师叔祖”就更别提了……

    只是胸腔里那颗早就在官场上打磨的刀枪不入的心,却不知怎的,仿佛融化了一小块一般。

    云起没有进门,在门口就停了下来:“师兄!师兄啊!”

    那一寺的老僧就在门内:“师弟。”

    云起道:“过年的时候,记得要等我回来才包饺子啊!你们手艺那么差,和面也就算了,可别糟蹋了我的馅儿。”

    方丈在门内应了一声“知道了”,想着不愧是师徒两个,一样的就只惦记吃。

    只听云起继续道:“等我们走了,你们就剩这么几个人,地窖里的菜可别再小气吧啦舍不得拿出来吃,放坏了可惜……我们好不容易从山下搬回来的呢。

    “还有秋天埋下去的甘蔗,也记得挖出来吃,就算咬不动,也可以轧成汁喝,可甜呢!再放下去该酸了。”

    “对了,记得别自己磨豆腐。前年我就做了风磨,莫愚一走,你们要不会用的话就去问师傅,他什么都会。生豆芽他也会,正好师傅房里盘了炕,温度高,用来生豆芽刚刚好……

    “外面雪厚的很,明儿起又有大雪,山路不好走,没事你们就别下山。我交代了山脚下的莫二哥,隔两天上一次山,缺柴缺米同他说就是了,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他巴不得替咱跑腿,挣点零花钱呢!

    “我们走了以后,有些地方的雪就别扫了,反正也没人住,开春它自己就化了……”

    “师弟。”

    滔滔不绝的云起忽然被打断,眨了眨眼:“啊?”

    “师叔说的果然没错。”

    “啊?师傅说什么了?”

    “师弟啊,你真的很啰嗦。”

    云起有些不满,想再说几句,却忘了自己刚才说到哪儿了,只得道:“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

    云起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道:“师兄,等过年的时候我回来,给你们一人盘个炕……别用什么清规戒律的来糊弄我,和尚冬天还穿棉袄呢,睡炕怎么了?”

    “师弟……”

    “好吧好吧,”云起怏怏道:“这就走了……这就走了。”

    他抬头,看向寺里最高的那座阁楼,顿时笑了,将怀里的小奶狗儿举过头顶,抓着它的爪子挥了挥。

    师傅,我走了啊!你要保重。

    于是转身离开。

    脚步却轻快不起来,他从十三岁开始断断续续的下山回山,这条路走了无数次,却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宛若割裂般的疼痛。

    走到小和尚们身边招呼一声:“走啦!”

    于是哭的七荤八素的小和尚们一个个消声,擦擦鼻涕眼泪,将包袱背好,重新站起来。

    乌大人有些为难的靠近普泓,道:“普泓大师,你看……”

    他们一干人,今天天不亮就开始登山,走到半下午才到,本没想过今天就下山的。结果一时不查,被这些和尚们给牵着鼻子走了——要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会儿太阳都快落山了,难不成要摸黑下山?

    普泓看一眼云起,再看一眼背好包袱的小和尚们,有些茫然的问道:“怎么?”

    乌大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位顶多只能算是少年的“小师叔祖”,正紧紧抱着他的小奶狗儿,只见一个个小和尚眼圈发红,背着自己的小包袱整齐的排着队,顿时好不为难:人和尚们该哭也哭过了,该告别也告别过了,结果让他们先回去,咱明儿再来一次?

    这种话,就是以他的脸皮之厚,也说不出口啊!

    云起也没等他开口,径直带着和尚们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然后所有人发现,原本崎岖坎坷,并隐藏在厚厚积雪下的山路,忽然变得好走了起来。

    那少年的眼睛,仿佛可以透过厚厚的积雪,看清地面的每一处细节。

    不需要小心翼翼的来回试探,或者大步而行,或者一跃而下,或者索性坐在积雪上,一滑便到坡底。

    少年开路,后面按小和尚大和尚小和尚……的队列前进,等他们踩过之后,路就更好走了。

    到了小镇门口,月正上中天,普泓看向乌大人,道:“大人之前想说什么?”

    乌大人仰头看天,心想果然和尚就是讨厌,漫声道:“此处没有驿馆,只能委屈各位大师同我们住客栈了。”

    他如何不知道,这些和尚们非要连夜下山,是不愿让他们扰了寺里的清净。这个他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做都做了,还来装傻问这么一句,就可厌了。

    当然,在这些和尚眼里,只怕他要更可厌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