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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庄园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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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夜色深深,四野寂静。也许是受了众人的惊吓,一只宿鸟从田间低飞掠出,叫唤两声,振翅远去。众人都是精神紧张,有被吓了一跳的,小声咒骂几句。

    贼寇首领转脸瞪了咒骂这人一眼,低声令道:“蒙面。”

    诸人纷纷从怀中取出黑色面巾,迎风展开,蒙在脸上,只露出双眼在外。

    “引弓插箭。”

    后排担任弓兵的几个人取出箭矢,拿在手指间,引开弓弦,试了几试。一时间,尽是低沉的“嗡嗡”之声。

    “今番要取的这庄子,老王前天曾混进去过,查看得清楚,庄中有住户三十余,一半是徒附,一半是主家的宗亲,人虽不少,但是却没甚么壮丁护卫,实在是老天赐给咱们的!做完了这一单,加上前些日子滩亭的收成,大家分一分,至少这个冬天能熬过去了。都给我打起精神!”

    原来这帮人正是早几天打劫南乡滩亭的那伙贼人。领头之人姓许名引,不是本地人,乃是颍川舞阳人。此人本是小土豪,家有良田百亩,但是两年前遭了旱灾,去年又逢上疫病,父母妻儿相继病亡,为办丧事把家资耗了干干净净,没办法,只好铤而走险,落草为寇。

    因为他的家境本来不错,人也豪爽,乡人多有受其恩惠的,平时也结交了不少轻侠恶少年,这一扯起旗号为寇后,倒是有不少人跟了他,便如围在他身边的这十几人。

    “诺。”

    “等到庄门外,阿三、王伍、陈柒,你们三个人腿脚迅捷,先翻过墙去,打开庄门。剩下的人等门开后,便鼓噪着冲进去。刀剑棍棒在前,弓矢在后。若遇到有人反抗,格杀勿论!”

    “诺。”

    “……,许九、小成,你们各带两人,不必进去,守在庄子前后,一则防止有人逃出,二来提防亭舍、周边里落闻讯前来救援,三则,万一庄子里扎手,一时失利,也好做我们的后援接应。”

    被点名的两人答应说道:“诺。”

    许引吩咐已毕,环顾诸人,加重语气,说道:“横路亭隔三差五地就领着百十号人拿刀持枪地操练,还在亭部里到处乱跑,声势太大。呵呵,所谓‘最危险之地,就是最为安全也。’来之前,我已经提醒过你们。胡乡亭不足虑,文家庄园也不足虑,待会儿行事,务必速战速决,不要拖延。本次是奇袭,切记。”

    诸人皆轻声应诺。

    “走动时都轻点动作,别露了痕迹。”

    风盘田间,低声呼啸。

    众人穿行在田野间,一脚高、一脚低,离庄子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到外边的围墙。但见桑榆环绕之中,围墙不算高大。庄中熄了灯火,黑沉沉的。四周围都是寂静无声。

    许引眯眼观瞧,看了片刻,忽然发现个问题,心中犯疑,面上神色一变。

    旁边也有人注意到了异处,道声“怪哉”,说道:“老王,你不是说这庄子里没什么守卫么?但墙角的望楼上怎么有人?”

    众人仔细观瞧,可不是么?

    又一人说道:“不止一个人。”

    诸人面面相觑,暂停下脚步。有人说道:“这,这,……。”问许引,“怎么办?”

    自为寇贼以来,许引一路行来,这一年多做下了许多案子,有劫道的、有劫人质的,也有劫庄子的,手下不知杀了多少人,早成悍匪,胆子极大,他哼了声,瞪了跟在身边的那个“老王”一眼,心道:“回来再找你算账!”握紧了刀柄,恶狠狠说道,“财货就在眼前,便算多了几个护卫,又怎能过门不入?就连那滩亭的求盗都被咱们杀了,何况眼前这只是个庄子?”

    利欲熏人眼。一人压低了嗓子,说道:“对,不就多了几个护卫么?有什么好怕的!砍他娘的就是!滩亭的亭舍咱们都敢围攻,何况这个破烂庄子?……,大老远地跑过来,天寒地冻地等了两天一夜,总不能空手而归!”

    “不错,富贵险中求!多了几个护卫是不假,但此地远近诸亭,除了乡亭、胡屯亭,就数这个文家既富又好打,老王的探察错就错了,又能怎么样?不能轻松放过!就像头儿说的,这笔买卖若能做成,明年开春以前咱们都不必再开张了。”

    有人拉了拉许引的袖子,问道:“头,那这就开打么?”众人都停下话头,将视线悉数投注到他的身上。许引咬着牙缝一笑。

    “笑什么?”

    “你们看,他们尽管在望楼上放了几个人,但是却并不警惕,连灯火都没有点,瞧这几个人的身影,都是伏在台上,应该是在睡觉。……,咱们以逸待劳,击不备,这庄子必破无疑。”

    众人听了他的分析,皆以为然,即便心存顾虑的,也都复又斗志昂扬。有人问道:“这么说?”

    “打!”

    首领带头,领着众人匍匐到庄外,举手挥下,令道:“上墙!”

    ....................

    沉沉的夜色下,官道在大片、大片的麦田之间,如一条黝黑的带子,从远处延伸近前,又蜿蜒而过。

    矗立在官道旁边的横路亭舍里半点灯火也无,耸立在夜半的风中,北风低旋,不知是因为受冻,还是因为被风惊吓,前院鸡埘里传出几声“咕咕咕”的闷叫。在这悄寂的夜里,叫声虽微,却十分清晰。

    为了防备寇贼,周澈这几天或带队操练,或不停歇地巡查亭部,很累,早早地就睡下了。借助从窗缝中透进来的稀微月光,可以隐约看到他此时酣然梦中。

    “主公?”

    “……。”

    “主公?”

    睡梦中的周澈似乎听到了有谁在叫自己,他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翻了个身正要继续睡去,突然清醒过来,猛地睁开了眼,一个黑影立在床边。他下意识地就要去摸放在枕下的匕首,又停下了动作:“姜枫?”

    姜枫与他同室而眠,就睡在另一张床上。

    “你怎么起来了?”周澈扭脸看了看窗外,夜色深沉,“什么时辰了?”

    姜枫不但起来了,而且穿戴整齐,他侧着脸倾耳向窗外,轻声地对周澈说道:“主公,你听。”

    风从窗外过,带来前院的细微鸡叫。周澈打了个哈欠,问道:“怎么了?”细细听了片刻,慵懒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迎上了姜枫的目光,“……,有鼓声?”

    “像是从文家庄园传来的。”

    周澈翻身而起,顾不上披衣,更顾不上穿鞋,从床上下来,三两步奔到窗边,推开窗户,湿寒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吹走了他仅剩下来的一点点困倦。他仔细听了两三息的时间:“果然是文家庄园传来的。”这大半夜的击鼓传警,只有一种可能,他与姜枫四目相对,“……,有寇贼来犯!”

    “拿我的衣服来!”周澈飞快地穿上鞋,披上衣袍,发髻都来不及扎,更没时间去戴帻巾,便就这么披散着发,又接过递来的环首刀,“没想到今夜竟有盗贼来犯!……,快走,去把他们都喊起来!”出了内室,到的外间,推门而出,一边走,一边说。

    悄静的舍院很快就热闹起来,马嘶、鸡鸣,风声,烛火。亭舍诸人纷纷起床,一多半都是和周澈一样披头散发,一面系着衣袍,一面胳膊肘夹着环刀,聚集在前院的院中。

    周澈已穿好了衣服,扎起了发髻,并打开了舍院的门,站在门口向外远望。

    裴元绍、庆锋都是睡眼朦胧的,凑到他的近前,顺着他的视线,只看到黑沉沉的麦田和暗淡无光的远处里落。此时周仓开口问道:“怎么了?三叔?大半夜地把俺们都叫起来,有什么事儿么?”

    “刚才听到了警鼓之声。”

    裴元绍、庆锋被唬了一跳,这大半夜的突有警鼓之声,绝非好事,忙屏息细听,却什么都没听到:“没有啊。”

    “叫院子里的人都静一静。”

    院中安静下来,再听时,果然有隐约的鼓声传来。诸人无不面面相觑:“哪里来的鼓声?”

    “鼓声是从文家庄园方向。”周澈指了指西面远处。

    周仓这时爬上哨塔,观望:“太远,看不清楚。只瞧见似有火光。……,没错,的确是有火光,像是什么东西被烧着了。”

    周澈心中想道:“先闻警鼓,继见火光。必是遭贼无疑了。”目光从院中众人的面上一掠而过,环顾院中众人,说道,“尔等平日皆自诩雄武,以壮士自居,今文家庄园有急,谁敢随我驰援?”

    姜枫不声不响的头一个迈步出来,周仓、韦强、邢刚紧随其后。他们四人,或受周澈恩惠,或为是其心腹,在这个需要他们出力的关头,当然不会退缩。

    随之,庆锋、南凌等几个人也跟着出来。他们常在舍中吃住,这几人本就是轻侠,尚气轻生之徒,自也不会害怕寇贼。

    裴元绍犹豫了下,也跟着站了出来。至此,原地没动的就只有严伟了。

    看见严伟不动,周澈知其贪财怕死,也不与他一般见识,对严伟说道:“阿伟,你且先留在舍中,也击响警鼓,召集本部里民,随后来支援我等。”

    “从闻鼓声到现在,已过去了一刻钟。贼情如火,不可久拖。诸君,这便随我驰援!”

    韦强从马厩中牵出马来,周澈上马,不再多说,轻轻地马鞭一打,那坐下骑仰头长嘶,迈开四条长腿,穿过院门,下了台阶,驰向文家庄园。姜枫、韦强、邢刚、庆锋、周仓等共八人紧随其后,挟刀飞奔。马蹄声、脚步声,碾碎了夜的悄然。

    奔行未久,众人听到一阵急促的警鼓声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