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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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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笙死死的咬着唇,这一刹那,泪流满面。

    即便她要嫁的人是季予南,他们还是希望她能幸福。

    幸福——

    父母对孩子最好的祝福。

    这两个字如同沉重的枷锁,让她在这一刻心痛如绞,失声痛哭。

    马克原本还觉得奇怪,好端端的让他用嘴型说什么‘报仇’‘幸福’这类的,结婚说‘报仇’这么血腥的事,多不吉利啊。

    见她突然哭了,吓得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考虑到结婚当天新娘的情绪会比较激动,所以化妆品都是用的防水的,再哭的厉害也不至于花得太狼狈,等一下用粉底压一压也就看不出来了。

    但仪式快开始了,她哭成这样,耽误了时间,季总若是瞧见还不扒了他的皮。

    “季太太,这……”他急的不行,偏偏又不知道她为什么就哭了,“您别哭了,这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眼睛哭红了就不漂亮了。”

    越是害怕什么就来什么。

    他正手足无措的安慰着,门就开了。

    季予南从外面推门进来,见时笙在哭,眉头下意识的蹙了起来,幽深的瞳眸中覆上了一层阴鸷的冷漠。

    他看着时笙,话却是对马克说的,“怎么回事?”

    语气轻描淡写的很。

    马克不敢敷衍,战战兢兢的将刚才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从他进门看到时笙惊醒开始。

    “季少,我也不知道季太太怎么就突然哭了,真的不关我的事……”

    他的化妆技术是出了名的好,不是有一定地位的人还请不来他,就是国际明星、社会名流都得对他好声好气的。

    但季予南这种,是一般的社会名流吗?

    一个不小心就要放枪子的。

    季予南没心里听他废话,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

    他面对马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将那只翘起的兰花指给折了。

    马克如蒙大赦,急忙转身出去,将空间让给了他们,还顺手关了门。

    季予南抽了张纸巾给时笙擦眼泪,指腹从她脸颊上划过,温柔绻缱,“梦见伯父伯母了?”

    马克虽然说的颠三倒四,但前后一串联,不难想到她梦到什么了。

    时笙避开他的手,“嗯。”

    季予南本来就不是巧舌如簧善讨女孩子喜欢的那种类型,他几乎匮乏的言语让他在此时说不出半句安慰和解释的话。

    再加上在这件事上对时笙心怀愧疚,见她排斥他的触碰,便收回了手。

    休息室里的大摆钟发出轻微的响声。

    时笙已经没在哭了。

    季予南收回视线,唇角扬起些弧度,漆黑的眸子里仿佛压抑着别的什么东西:“婚礼快开始了,我让马克进来给你补妆,时笙……”

    他抿唇,没再说话。

    时笙:“你爸爸到了吗?”

    季予南瞧着她,神色有几分恍惚,唇瓣噙着极淡的笑意:“他到不到,并不影响这场婚礼的进行。”

    男人的眼神炙热而浓烈,志在必得且不留余地。

    他知道时笙恨。

    恨季时亦毁了她的家,害死她父母,恨自己将她强留在身边,死死揪着不放。

    其实不是不放,是不敢放。

    若是他放手,他和时笙就再无可能。

    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渐行渐远,终究成为两条平行线,再无交集。

    季予南性格本来就乖戾嚣张,做不出宁愿自己痛苦也要她幸福的成全。

    他只知道,自己喜欢的就一定要牢牢抓在手里。

    如果做不成琴瑟和鸣的夫妻,那就做一对怨偶吧。

    即便只持续一天,一个小时,他的名字也要正大光明的出现在时笙配偶的那一栏里。

    今后无论怎样——

    他都是,或者曾经是时笙的丈夫,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和记忆。

    他想过放时笙走,给她时间放下仇恨,但时间能消磨仇恨,也能消磨感情。

    如果你对一个人毫无感觉,中间还隔着家仇,估计更是连见都不想再见到吧。

    百分之五十的关系,季予南不敢赌。

    “等他来了再举行婚礼吧,我们都不信佛也不信上帝,没有误了吉时不吉利这一说。”

    时笙淡淡的开腔,带着一种波涛汹涌前的平静。

    何况,他们这种情况,还谈什么吉不吉利的。

    “时笙,你想干嘛?”他的神色愈发复杂,犀利的道:“就算他现在身边没有可以指派的人,你和他对上也是毫无胜算,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时笙一下子推开他,眉眼间情绪很尖锐,咬着唇朝他笑开。

    悲凉,绝望。

    让人不敢直视!

    “我能干嘛,我想从他口中知道当年那件事的全部真相,我父母和你爸爸究竟有什么样的交集?为什么会突然起火?为什么他们会死?难道不应该吗?”

    这些,傅亦给她的文件夹里都是一比带过的,很模糊,只有个大概的轮廓。

    她要听季时亦亲口将这些细节补全了。

    季予南被时笙推的撞上了房间的墙壁。

    他闭上眼睛,嗓音沉沉粗哑,“你想知道的事,我可以回答。”

    死一般的寂静。

    “当年……”声音哽住,喉结剧烈的滚动了几下才继续说道:“季氏资金链断裂,险些破产,他为了躲避债主,偷渡回了中国,恰巧认识了你父亲。”

    季予南见过的,比这血腥惨烈的场景比比皆是,从来没有这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每说一个字,带出的,都是泛着血腥味的尖锐疼痛,从喉间一路蔓延到心底。

    事情很简单,很狗血,但并不妨碍它的真实性。

    时笙的父母就是死在这一场简单狗血的事故中,而且,还是他父母动的手。

    季予南隐瞒了他母亲的那段插曲。

    不是怕时笙更恨他,而是不想再增加她的痛苦。

    就这样吧。

    到此为止。

    全心全意的恨着一个人,总比恨着两个人轻松。

    休息室里。

    时笙的喘息声明显。

    她看着面前和季时亦有几分相似的五官,脑子里闷闷的痛得厉害,每个字都带着深切的恨意,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无耻。”

    虽然是早已知道的事实,但这个事实由季予南说出来和由傅亦说出来,带给她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她抬手,颤抖的指向休息室的门,“出去,你给我出去。”

    时笙失神的往后退,喃喃:“你们太无耻了,凭什么觉得别人要理所当然地帮助你们,季时亦欺骗在先,我爸爸没有追究应有的补偿,只不过是要将投进去的钱退出来,你们就这么丧心病狂,居然让人放火烧死了他。”

    “季予南,你们全家都是人渣,我一定不会就这么让他逍遥法外安享晚年的。”

    最后一句,带着刻薄的怨恨。

    说完,时笙猛的转身,拎着裙摆出了休息室。

    “时笙。”

    季予南伸手要去拉她,却没拉住,婚纱轻软的薄纱从指尖划过,“该死。”

    他一拳捶在坚硬的墙壁上,嘴角下沉。

    怕她出事,季予南站直身体追了出去。

    没追几步就看到站在走廊上止步不动的时笙了,以及她前面的季时亦。

    几天没见,季时亦又苍老了很多,眼睛和嘴角的皱纹明显,本来斑白的头发几乎已经全白了。

    但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甚至比平时更为狠辣。

    季时亦抬头,将视线从时笙身上落到休息室门口抿着唇的季予南身上,威严的道:“怎么说结婚都是大事,我作为父亲不到场,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

    说完,他没有理会时笙,迈开步子朝着那道欣长冷清的身影走过去。

    眼里噙着一丝讽刺的冷笑。

    想结婚?

    他不同意,那就谁也别想好过。

    时笙的手慢慢伸进包里……

    走道上除了他们,还有几个过来上洗手间的宾客,见季家父子气氛怪异,纷纷停下来观看。

    一切都好像是按了慢放键的画面。

    时笙握住冰冷的刀柄,听到自己的喘息声及周围的窃窃私语在耳边回荡。

    她眨了下眼睛,看着季时亦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时笙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每分每秒对她而言都是种折磨。

    如果没办法将那些丑陋的真相公诸于世,那就拉着他一起下地狱吧。

    她能力有限,能做的,也就仅此而已了。

    周围很静。

    像死亡前最后的宁静。

    擦身而过时——

    时笙抽手。

    包里的水果刀也被她带了出来。

    刀刃映着灯光,明晃晃的刺入了有些人的眼睛!

    画面静止,随之一声惨烈的尖叫声响起——

    时笙手里的刀尖已经准确无误的扎进了季时亦的腰侧。

    只入寸许,剩下的刀刃被一只大手握住,再不能进去分毫。

    滴答,滴答。

    她似乎听见鲜红而粘稠的血液滴落在纯色地毯上的声音。

    下一秒。

    像某种指令被解除,尖叫声此起彼伏,纷乱的脚步声响起,是那些看热闹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四处逃窜。

    守在走道各个角落的保镖已经训练有素的将人截住,控制了混乱的场面。

    时笙双手握着刀柄,手包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她的视线顺着那只染血的手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