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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出嫁,谁是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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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禁闭养伤的日子无聊又沉闷,杜宓一心记挂着蒋侯追查卖国贼的进展,多次让春花出去打探消息结果无人知晓此事,杜宓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就怕自己的鲁莽冲动害死蒋侯,急的嘴角生了个大燎泡。

    好在肴青送来高蒙国的药有奇效,五日一到,身上的痂竟是掉的差不多了。

    杜宓一着地,就忙着要出门去打探消息。

    一推开门,先涌进来了七八位年龄颇大的婆子,齐齐朝着她屈膝行礼,“姑娘大喜了,奴婢们这就伺候姑娘更衣打扮上花轿!”

    说罢,就将她连拖带拽的架至铜镜前,一人梳头,一人线面,二人蹲着修剪指甲,二人整理凤冠霞帔,还有二人杵在身后一动不动。

    杜宓愣了片刻,才回味过来这话里头是什么意思。

    “嘶——”

    随即脸颊一阵刺痛,她想也未想就挥臂将那婆子的手挥开,“你做什么!痛死我了!”

    杜宓用手捂着脸颊,细嫩的脸皮上火辣辣的疼。

    被挥开的婆子也不恼怒,面上喜气洋洋道:“姑娘有所不知,新娘大喜之日都需绞面,线过的颜面光洁,胭脂膏粉再一收拾,夫君瞧着如何不喜——”

    “我问你这个了吗?!”杜宓心口憋闷,似是有一股发泄不出来的气,“谁说我今日就要嫁了!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她身上的伤才好刚好,一心记挂着蒋侯的安慰,殊不知他竟是巴不得自己早早嫁出去!

    她知道自己给他闯祸,但

    但

    杜宓心中又气又委屈,统统将气撒在婆子们身上,素白的手指着门外,吼道:“出去!”

    给她绞面的婆子仍是一脸好脾气,笑盈盈道:“今儿个可是大喜日子,姑娘不兴动这么大的怒气。来,端端儿的坐着,若错过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说罢,婆子上前,手里绷着棉线就要贴近杜宓的脸上。

    杜宓气急,扬手一挥。

    “啪——”

    清脆一想,再次将婆子的手狠狠挥开。

    抬眸,清丽的眼底裹着一片狠色,“滚出去。你们是听不懂人话吗?!”

    婆子面上的笑意敛了几分,抬起双手击掌两下,“姑娘这般不听话的性子奴婢见多了,自是有法子教姑娘做规矩。”

    语罢,身后杵着的两个婆子立即上前。

    两个婆子生的孔武有力,杜宓一看自知打不过起身要逃,动作却不如两人老练,一人伸手压住杜宓的双肩将她死死按在圆凳上,一人拽住她手腕绑在身后。

    不过眨眼功夫,杜宓就被捆住。

    “你——”杜宓如何挣扎都撼动不了身后两个婆子半分。

    线面的婆子和颜悦色道:“姑娘端端儿坐着也就不用受这遭罪了,何必呢。”

    杜宓的伤虽好了,但躺了十足五日,浑身使不出多少力气,只能任凭着婆子绑着,嘴上恨恨说道:“你们眼下能绑着我,你们能一日都绑着我么?叫蒋侯来见我!不然我不嫁!便是死了我也不嫁!”

    婆子安静的看她几眼。

    就在杜宓以为自己要挟起到了作用时,只见婆子从袖中那处一团手帕,单手掐住杜宓的下颚骨令她掌嘴,然后塞了进去。

    杜宓:“唔唔唔唔唔唔——”

    艹!

    虎落平阳被犬欺!

    她这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就被人如此欺辱!

    可恶!

    杜宓被捆着动弹不得,那几个婆子动手做起事来手脚愈发利索,不一会儿功夫就替她穿上了霞帔戴上发冠。

    婆子见她许久不挣扎了,才将堵嘴的帕子抽出。

    杜宓瞪她一眼,脑袋上顶着沉重的发冠,压得她脑袋疼。

    发冠冠前遮面的流苏是极其细小珠子串成的,随着她的动作哗啦啦的撞成一片,发出细碎的珠玉声响。

    面上抹了海棠粉膏,颊上涂了胭脂,唇上抿了唇脂。

    掀起遮面珠玉流苏,对着铜镜端看一眼,竟也是倾城之姿。

    虽眼底含着恨意,但无碍美色。

    明眸神采流转,鼻梁挺巧,柳眉弯弯,笑起来定似芙蓉花开,艳丽绝伦。

    饶是杜宓也忍不住对着镜子多看了几眼,她从小就满山坡的乱窜,整日里浑身都是脏兮兮的,如今年岁长了些后才收敛起了性子,穿上了女子裙裾,但从未如此仔细打扮过。

    婆子站在侧边,瞧着铜镜里的绰绰人影,笑着道:“姑娘貌美,沈小姑爷可真真儿是好福气!”说着,她用商量的语气问道:“眼瞅着吉时就要到了,姑娘是自己个儿爬上奴婢的背,还是由身后两个婆子抬您出去?”

    杜宓这才回神。

    呸,险些美色误事。

    “我说过,若蒋侯不来见我,我、不、嫁!”

    杜宓一脸抗拒不服。

    婆子叹了口气,“姑娘这又是何必。”抬起手又要击掌指挥那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

    杜宓被绑住的手腕扭动了一下,掌心间闪过一抹冷光,手腕翻转,捆住手腕的绳子轻而易举被割断。身后两个婆子得令正要上前时,杜宓一个侧身闪过,越过婆子们朝着门口跑去。

    婆子这才着急了:“给我拦住她!新娘子自己走出去成什么体统!快!”

    身后两个婆子手脚迅速跟上,眼看就要抓住杜宓时,她忽然一蹲身,在地上翻了个身,头上的珠玉流苏稀里哗啦的撞成一片,发冠也歪歪扭扭的斜到了一边去,却也躲过了婆子的追击。

    杜宓在地上爬将起来,单手握着匕首抵在自己的脖间。

    追她的两个婆子立即不敢再有任何举动,纷纷望向身后的线面婆子。

    “叫蒋侯来见我!否则——”杜宓将匕首的利刃面贴近自己的脖颈,近到她的几乎能感受到脖颈处铁器的冰冷。

    杜宓的神情冷静,毫不像是在玩笑。

    她安静的看向线面婆子。

    她被关五日,五日紧闭结束后,她迫不及待想去找蒋侯,结果开门就迎来了一群婆子将她拾掇成这样,并告知她今日就要嫁入沈家,她如何甘心!

    不见到蒋侯一面,问他个明白,她如何能甘心!

    婆子似是有些着急了,“姑娘莫胡来啊,这新嫁娘的闺房里外男怎可随意入内——”

    “狗屁!”杜宓毫不留情的打断她的辩白,“你我都知道这不过是沈家用来冲喜的荒唐婚事,哪里还来这么多狗屁讲究!”

    婆子被杜宓满嘴粗鲁的言语吓到了。

    “姑、姑娘慎言!这都是要嫁为人——”

    杜宓拧起眉骨,手上的动作又近了一分。

    锋利的利刃贴上皮肤时就割开了表层的肌肤,一丝血珠子从伤口溢出。

    婆子猛然止住话语,脸上的表情变幻几次,却再也不敢说什么敷衍杜宓的废话,面上也不挂着先前那些虚假的笑,“真是个心狠的姑娘。”

    “吱嘎——”

    杜宓身后紧闭的房门从外被人推开。

    大刀阔斧走进来的人正是蒋侯,看着屋内一团混乱的场景,只皱了下眉后,扬臂发话:“你们都下去,我与姑娘有话要说。”

    线面婆子福了福身,“是,将军。只是吉时将至,还请将军莫耽误了吉时。”

    蒋侯低应了声。

    几位婆子这才鱼贯退出,并合上了房门。

    蒋侯走到杜宓的面前,劈手夺下杜宓架子脖子上的匕首,又动作熟练的单手扣住她的臂弯,两指用力向下一划,一把小巧玲珑的刀鞘就从她的袖中滑落。

    他将匕首插入刀鞘,重重放置在梳妆台上,“老子送你的匕首,你就是这么用它的?”

    杜宓垂着的眼睫煽动了下,才掀起来看向蒋侯:“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把我嫁入沈家?”

    “不赶紧把你嫁出去难道还留着你在府里给老子闯祸?老子就是有九条命都不都给你霍霍的。”蒋侯没好气的说,但目光在触及她脖子上的伤口时,从腰间掏出一个瓷瓶搁在梳妆台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耽误了吉时。”

    杜宓仍在强撑着倔强,可在听见蒋侯说的话后,眼神却开始出卖她的心。

    她死咬着牙关,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你、你是不是、真的嫌弃我——我——会给你添麻烦——才、才这么快要把我嫁出去——”

    从小到大,杜宓是个摔断了胳膊都不轻易落泪的人。

    唯一流泪,是姐姐过世的时候。

    她是带着另外一个世界的记忆长大的,对于这个世界的‘亲人’总没有那么多‘亲人’的感情,可随着逐渐长大,那个世界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这个世界上认识的人事物在心里烙下了印子。

    如兄如父的蒋侯是除了姐姐以外她认定的‘亲人’。

    可如今却发现,蒋侯不过是将她视为累赘,根本不像是肴青说的那般关心疼爱她,什么如亲妹子——有这种把亲妹子抽的半死不活后立刻将亲妹子嫁出去的兄长吗?

    枉、枉费她这五日都为他担心的寝食难安!

    杜宓越想越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贝齿紧要着下唇,面上仍是倔强的瞪他,一开口的嗓音都是哽咽声,“你、你说啊!混蛋!”

    蒋侯板着脸,大跨着步朝她走来,手臂高高举起。

    杜宓心一沉,以为他又要打自己。

    牙一咬、脚一跺,甚至扬起脸迎上去,“你除了会打我还会做什么!我今日肯定嫁出去,今后绝对不给您老添麻烦!从今往后我也没你这个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