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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初见,夫君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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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宓随手把团扇扔在床上,甩了甩胳膊,“举了大半天的扇子,胳膊都要酸死了。”

    “呸呸呸!”春花急忙忙的说道:“小姐,今日可是您的大喜日子,不能说‘死’不‘死’的,让人听见了又该训你了。”

    杜宓歪头看她,语声含笑:“今儿个是我的大喜日子,怎你看着比你家小姐还高兴?”

    春花脸颊一红,手指拧着帕子,“这、这不是奴婢替小姐高兴呢。”话虽是这么说的,但视线却不敢看她,只忽闪着往别处看去。

    “喔如此么。”杜宓锲而不舍。

    “是、是。”春花跺了跺脚,扭身往梳妆镜前走去,手里随意整理着物件,“听送亲来的姑姑说,外头将开始摆上筵席,大抵要闹到很晚才结束,新姑爷体弱,在外头敬完一轮酒就该来了。”

    杜宓不甚在意的哦了声,“方才拜堂的时候你见着新姑爷长什么样了吗?”

    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拿起洒在被面上的桂圆,用指甲磕破了桂圆壳,两指再一夹,就剥出了里头圆滚滚黑漆漆的桂圆干。

    她放在鼻尖嗅了嗅,闻着味道甜津津的,这才扔入口中咀嚼。

    春花听见她的问题后,咦了声,转身回道:“因仪式繁琐的很,跪拜起立折磨人的很,沈家怕新姑爷身子撑不住,故而方才与小姐拜堂的是新姑爷的小厮,奴婢并未见到新姑爷的模——”话头在看见杜宓剥桂圆壳的时候顿住,惊呼着上前,“小、小姐,这怎能吃呢!”

    杜宓分外淡定的吐出桂圆核,“怎么不能吃,还不成还有毒?”

    春花连忙用帕子裹住桂圆核,哀求道:“小姐,这些都是讨彩头吉祥的东西,不能吃啊,若是被沈府的人看到了,不知该怎么笑话小姐。”

    杜宓扫了铺满被面的红枣、花生、桂圆,眼中都是恋恋不舍,“这么多,我吃一两个也看不出来。”

    春花:

    春花伸手将被面上的东西匀了匀,“小姐将果壳给奴婢罢,可不能再吃了。”

    杜宓面上应了声,等到春花起身去处理果壳时,又抓了一把东西攥在手里慢吞吞的吃起来,她吃的认真,垂着脑袋,吃的脸颊鼓鼓的。

    待沈长枫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

    他早就听闻蒋大人的妻妹颇有个性,不似寻常大家闺秀,今晚得见果真如此。

    换做寻常女子在新婚之夜怕是都端坐的一丝不苟,她倒好,手里遮面的团扇扔在一旁,手里捧着一堆东西,不停的往嘴巴里塞着,剥开的果壳都放在膝上平铺的帕子上,也没丢的满地都是。

    还吃的这般认真,连他进来都不知晓。

    沈长枫站着看了会儿,笑意不由浮上眼梢。

    去处理了果壳后回来的春花迎面就看见了站在内室屏风侧旁的男子。

    愣了片刻后通过他一身喜袍就确认了身份,这不就是沈家公子,她家小姐的新姑爷吗!春花还来不及行礼,瞄见了自家小姐坐在喜床,上吃的不停的模样

    春花两眼一黑,叫道:“小姐——”

    杜宓听见声响抬头望去,冷不防看见屏风旁多出来一个活生生的人,吓得她从床,上蹦了起来,膝盖上的果壳随着她的动作洒了一地,看着数量颇为壮观。

    沈长枫扫了眼地上,眼底泛笑。

    杜宓瞧见他身上的穿着,瞬间明白了这位就是她的‘夫君’,新婚之夜被夫君抓到在偷吃,且还偷吃了这么多,杜宓脸皮再厚也不免有些尴尬,用手挠了下脸颊,轻声轻气的说道:“我我就是有些肚子饿了。”

    春花福了福身,也跟着圆说,“姑爷赎罪,小姐今日滴水未进,实在是饿的受不住了。”

    沈长枫低应了声,侧身看向春花,语气甚是温和,“我并未怪罪你家小姐,这也原是沈府安排不周。我院子里有小厨房,晚上都会备着些许点心,你去取了来给你家小姐用些。”

    春花有些诧异于新姑爷的好脾气,但心也总算是落进了肚子里。

    春花离开后,屋里就只剩下杜宓与他二人。

    杜宓本就不怕他,方才在他说话时,只听见他气息缓缓,虽听着温和,但总有些中气不足的病弱,再看他的面容、身姿,病态愈发明显。

    他清瘦的厉害,宽大的喜袍加身也显得空荡。

    不过他面色温和,五官清秀,丝毫不见男子凌厉之色,反多了几分读书人的书卷气,眼底的眸光温润,望向杜宓时只令她觉得亲近。

    杜宓直愣愣的看他,沈长枫便大大方方的让她看个清楚。

    待杜宓看够了之后,对上沈长枫的温润的目光,脸颊不由得红了些许,“可、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你这般看我?”

    沈长枫淡淡一笑,视线仍落在她的脸上,缓缓说道:“夫人美貌如花。”

    杜宓虽是美人,但因平日行事太过随意,甚少有人夸她。

    更别提是男子夸她了。

    杜宓不禁有些害羞,脸颊的红晕又深了一分,“你定然听别人提过我行事鲁莽,言语粗鲁,用不着这般安慰我。”

    杜宓说的这般理直气壮,丝毫不曾因为外人的言语而难以启齿。

    沈长枫颔首,温和道:“就是因听说了,今日得见夫人容貌就更是觉得惊艳。”

    杜宓的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的看他,“沈公子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我读书少,你莫绕我啊。”

    沈长枫被她的表情逗乐了,轻轻的笑声从喉间发出,眉眼略弯起,语气愈发温柔随和,“从此以后你应当称我为夫君才是。”

    夫君?

    杜宓是打死也叫不出口的。

    见她面上毫不遮掩的拒绝的表情,沈长枫愈发觉得这位夫人可爱的很,正要再打趣她几句时,喉间却一阵发痒,引得他咳嗽连连。

    他用帕子压住唇,咳得很是厉害,直挺的背都微微佝偻起。

    咳得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一抹不正常的绯红。

    杜宓被他咳得几乎快咳出血的模样吓到了,连忙小跑过去,却又不敢轻易动他,只能紧张的问道:“你没事罢?用不用我去唤人来?”

    他咳得连话都回不了。

    杜宓生怕他就这么咳过去了,急的就要出门去找人来时,手腕却被他松松扣住了。

    他又连续咳了好几声后,才止住,对她微微摇了下头,“不必,休息会儿便好了。”

    “可”杜宓心想说你方才看上去都快咳挂了,但看着他眼底温润的光,杜宓没法拒绝他,只得扶着他往床边走去,扶着他坐下后,又倒了一盏茶递给他,“这儿只有茶水,你要喝点润润嗓子吗?”

    沈长枫摆了摆手,嗓音略有些沙哑,“我喝不了茶,劳烦夫人去”说话间又低咳了几声,吓得杜宓不敢再让他说话,转身就出去找人要水去了。

    大概是沈府的人有意安排的,婚房外竟是无一婆子奴仆值夜。

    杜宓都快走出了院子才找到一人,手忙脚乱的描述了方才的事情,那人却比杜宓更加慌张,嘴里叫了声‘糟了’后拔腿就跑。

    被留在原地的杜宓:

    她继续去找人,最后人没找到,倒是被她摸到了小厨房里。

    从暖壶里倒了一壶温水,又提着茶壶回屋里。

    在她离开后沈长枫许是又咳了,在杜宓进屋后,他就将压,在唇上的帕子移开了,面色在晕黄的烛火下显得愈发苍白。

    杜宓倒了一盏温水给他,不放心的问道:“你还好罢?”

    “老,毛病了。”他说的不甚在意,对她的语气却带了些许歉意,“倒是吓到夫人了。”

    说完后,又压着嗓子咳了几声,杜宓眼尖的看见雪白的帕子上晕开星星点点的血色。

    她眼睛倏然睁大,声音里都是惊慌,“你咳血了,这哪里是无事啊,我这就去叫人来!”

    话音落下,紧闭的房门就被人推开,鱼贯而入乌泱泱的一堆人,为首的就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由着丫鬟搀扶着进来,急慌慌的行至床畔,紧张的握着沈长枫的手,“枫儿啊,筵席上不还好好的么,怎么又犯病了?”

    说罢,又扭头吩咐一医官模样打扮的人上前,“宋大夫,快来诊脉!”

    医官上前请脉,周围静悄悄的无一人说话。

    诊脉结束后,医官才回禀道:“从脉象来看暂无大碍,想来是气候快入冬,再加上今日饮酒致寒气入侵所致,今后仔细养着就好,我也会在方子里加几味温热滋阳的药进去。”长长一串说完,视线又往杜宓所站立的方向望去,言语间隐,晦道:“公子体弱,入冬后更需分外仔细,最忌操劳。”

    医官这话说的比较轻,只能站得较近的几人才能听见。

    沈夫人有些无奈,但心中仍以儿子的身体最为要紧,也就颔首答应了。

    杜宓则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太好了,清白能保过这个冬天了。

    沈夫人打发了丫鬟送医官出去,又仔细叮嘱了沈长枫几句后,才从床边坐起身,视线看向立在一旁的杜宓,面上的笑意不似对沈长枫时那么亲和,语音也听着有些冷漠,“枫儿体弱,你必得留心照顾,听见了么。”

    杜宓垂首,顺从的回了句,“是,母亲。”

    沈夫人这才带着乌泱泱一群人出去,只是在出去时听见她用不轻的嗓音与旁边的婆子说道:“这新婚夜就弄成这样,教我如何放心她,到底不是从大门户里出来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