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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不倒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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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胶唱片机播放着优雅端庄的爵士乐曲,辛德从壁橱拿出一支高脚杯,随着乐曲节奏一点点撬开红酒软木塞,将猩红液体倒入醒酒器。

    涂着酒红色甲油的纤细双手合着音乐节拍,慢慢向前摸索,抱住男人的腰。女人艳丽的脸蛋贴上男人后背,娇笑一声,将唇印在白衬衫上。离开时,留下一抹烈焰般的红色。

    “阿德,小黛呢?”

    男人身形一僵,温柔答道:“上午送去医院了。”

    他转身,拨开陈墨脸颊的碎发,轻抚容颜,声音低柔又温雅:“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

    陈墨满脸绯红,羞涩地垂下眼。

    细长的针筒刺入纤细的脖颈,辛德细细欣赏着女人惊恐的眼神,唇边的温和笑意渐渐狰狞。

    第二天。

    “你都说了,这款潜航者金蓝水鬼少说也有八九成新,原价十多万,我要你三万块白菜价怎么过分了?”辛黛一把揪起当铺老板的衣领,小老头的脸色立马变成了猪肝红。

    逃出医院后在天桥下凑合了一晚,今早辛黛直奔当铺,准备用从詹辛德更衣间顺走的劳力士手表换些钱,租个临时住所安定下来,囤些物资,最好还能买辆越野。

    可当铺这老头看她一小姑娘好骗,想诓她说是高仿表,出三千块打发她走。

    辛黛说不卖了,拿回表走人,老板还不愿意,价钱加到五千,就不把劳力士还给她。

    本来得知这块表的价格她就已经很火大了,小老头咄咄逼人的模样直接把她惹毛了。

    “你再不松手,我就要报警了!”当铺老板梗着脖子威胁。

    辛黛抄起柜台上的花瓶敲碎,抵在老板脖颈处,吼道:“报警最好,涉嫌诈骗顾客,看警察来了怎么说!”

    碎片边缘划过脖颈,老板吃痛,又怕事情真的搞大,立马服软。

    价格谈拢了,老板都开始数钱了,结果警察来了,把两人带进了派出所。

    原来是店里的伙计上班,在店外看见此景,以为有人打劫当铺,于是报了警。

    虽解释清了是场乌龙,但辛黛和店老板伙计还是得暂时留下,按流程做个简单的口供,再交罚款。

    辛黛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个看上去傻乎乎的光头,年纪不大,个子不高,佝偻着背,身形精瘦。

    穿着红白条纹的方领polo衫,一边的衣领卷在领口里,邋里邋遢的。两道一字眉很淡,眼角有道疤。眼睛到是炯炯有神,笑起来口水会顺着嘴角往下流。

    辛黛之所以观察他那么仔细,是因为这人已经盯着她看了足足十分钟。

    这十分钟里,他始终重复着一组动作:弯腰缩脖颈,前后晃荡着身子。一边嘿嘿地傻笑,一边不断用手背擦口水。

    “你叫什么名字?”辛黛问他。

    “嘿嘿啊嘿嘿嘿嘿”那人缩着脖子对她笑,胡乱擦着口水,身子依旧前后晃荡着,像个不知疲倦的不倒翁。

    “你饿吗?”她从口袋摸出半包压缩饼干递给他。

    那人迟疑着伸出了手,又马上缩回,把手握紧放在胸前。“不不不,不要嘿嘿嘿。啊,啊啊阿海说,不能要嘿嘿嘿,陌生人的东西。嘿嘿嘿”

    “没有毒的。”辛黛掰下一小块吃掉,将剩下的给了那傻光头。

    “阿黑,别吃!”这时快步跑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瞪了辛黛一眼,又蹲在阿黑身前,握住他沾满口水的脏手:“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跑到城北来了。这两天没少吃苦吧?”

    看着中年人痛心疾首的样子,辛黛轻叹一声,患者家属不易啊。

    “快跟我回去,魏芊芊看到免不了要数落我,万一克扣我工资那可就出大事了。”这中年人起身的同时拉起阿黑,把脸凑到他跟前,谄媚一笑:“阿黑,我王德发王大律师为了找你,两天一夜不眠不休,城南城北挨个局子跑遍,这才千辛万苦把你给找回去。你可要记得我的好啊。”

    阿黑全身摇晃像一条随风飘摇的海草,缩着脖子朝王德发嘿嘿笑:“啊,阿黑嘿嘿嘿,记得。嘿嘿嘿”

    “那你的零花钱——”王德发搓了搓手,笑呵呵道,“记得给我分一半啊。”

    “嘿嘿不,不可以”阿黑闭起眼使劲摇头。

    在王德发绝望的神情中,辛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德发突然转头,将她打量一番,突然贼兮兮地笑了起来:“小姑娘,最近是不是在为减肥而烦恼?我代理的一款明星减肥产品,保你一月瘦30斤无反弹。只要998,不到一千块,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说着朝她挤了一下眼睛。

    望着油腻中年人抛过来的wink,辛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出来了,这个大叔,爱财如命呀。

    眼珠一转,辛黛朝王德发做了个数钱的手势,另一手招呼他过来。

    律师肯定嘴皮子贼溜,辛黛瞟了眼正在做口供的当铺老板,面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下午,当铺门前。

    辛黛数了五十张红色票子递给王德发,“你这么能说会道,怎么不自己开个事务所,好好做上几年,赚得绝对比现在多。”

    王德发接过,一边数钱一边叹息:“哎,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家里那个小祖宗动不动惹事,我真没心思全扑在工作上处理案子。这教育孩子啊,可比赚钱重要多了。像现在这样,做些法律咨询,其他时间接些小活,也不错。”

    说罢王德发抽出一张红票子还给辛黛,略带嫌弃:“手表五万块,我抽成百分之十,这你都能数错?”

    “啊。”辛黛接过,看了眼他身后吃棒棒糖的傻阿黑,好奇问道:“他也是你的雇主?”

    “他啊,”王德发又从辛黛手中抽回那张红票子,“咨询费一百。”压低了声音,“他啊,不简单。黑岩,以前道上的狠角。几年前脑袋受了伤,才变傻的。”

    “就这消息,也值一百块?”辛黛拧眉。

    王德发警惕地朝左右方向各看了眼,一手放在嘴旁悄悄道:“还有啊,阿黑背后的势力”

    “行了,”辛黛有些心急,又递给王德发五千块:“大叔,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辛德把她的身份证藏起来了,她如今迫切需要办张手机卡,租间房子。好好整顿状态,迎接一月后即将到来的末世。

    夜幕降临,黑胶唱片机仍循环着优雅端庄的爵士乐曲。

    辛德下班回家,冲凉片刻,裹着浴袍走出淋浴间。倒了杯威士忌一饮而尽,穿了件一次性雨衣,拿着酒瓶和几张纸返回浴室。

    他疲惫地靠在浴缸旁,将喝尽的空酒瓶狠狠砸向地面。溅起的玻璃渣划破他的脸颊,他却死死盯着那行字,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这诊断单上写得清请清楚楚,辛黛无任何心理疾病。

    浴缸边伸着一只涂满酒红色甲油的手,纤细修长,透着种晶莹的青白。

    他将脸深埋进那只冰冷的手里。

    “你说,她去你店里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痊愈了?”

    辛德声音很沙哑,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