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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风波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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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行之破除心劫已经三日,这三日他未曾出门一步,一直走打坐闭关。合澄知道胡行之是要步入还丹之境,也不再过分担心。

    孟广均在接到张体健的消息后便立即告诉了合澄,几人关于此事早已达成一致,无论僧格林沁是否进城,几人都要过去见上一见,孟广均与合澄只希望胡行之可以早日出关,不要耽误了时间。

    二人吃过早饭正在手谈一句,忽听外面有人来报:“夫子,邹县县令张体健来了,说有要紧事,需要要见夫子。”

    孟广均放下手里的棋子,端起了茶碗,向下人吩咐:“速请张大人进来!”

    “这县令不是刚刚托人给你捎话了嘛,怎么又说有要紧事见你?”合澄站了起来,“这官场之事麻烦的很,我先回避一下。”

    不等孟广均说话合澄便转身离开了,孟广均心知合澄不愿意牵扯太多也未在说什么,其实他对于张体健的到来也很是疑惑。

    “下官张体健,参加孟老夫子!”张体健快步走到孟广均面前便要行礼。

    孟广均站起身一把扶住了他,笑着说:“张大人,你莫要如此客气。老夫只是承蒙祖上庇佑,得了这一官半职,却比不得大人你主政一方啊!”

    被孟广均单手一托,张体健发现夫子手上的力道竟然如此强劲,让他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夫子,耽误您的雅兴了。”张体健直起腰看了看旁边的棋盘,“但是下官不得不来,有一要命的事啊!”

    孟广均见张体健神情凝重,不由得也紧张起来:“张大人,究竟何事需你亲自出马?”

    “夫子,刚刚收到大军那边的消息,军中有证据证明您想投靠捻军...”张体健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给孟广均听,虽说这事他也是不信的,可人家那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让他也不得不谨慎一些。

    孟广均愣了一会儿,反问道:“我?投靠捻军?哪位大人说的?”

    “夫子,此事与下官毫无关系,下官也不知啊。只是下官这几日在大军中结识了几位朋友,是着几位朋友所说啊。下官为谨慎起见不得不来打扰夫子!”张体健慌忙解释道。

    “张大人啊,你这只身一人,倘若老夫真的投了捻军,你张大人可是老夫的投名状了啊!”孟广均指了张体健,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张体健听孟广均这么一说心中更加相信投敌之事不可信,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孟广均站起身向张体健拱手说道:“张大人仁义,老夫记下了!大人你且回去,此事老夫既已知晓,定然要查个水落石出!”

    张体健连忙回礼:“夫子您折煞我了,但是如果是真的,是不是亚圣府里出了问题?”

    孟广均沉思了一会儿,说:“无妨,此事静观其变,这世道还不至于如此颠倒黑白!”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互相吹捧一番后,张体健不再逗留便告辞离开了。

    张体健走后,孟广均便令人其子孟昭铨召来,父子二人在闭门深谈至日落时分,从屋内出来的孟昭铨未作片刻停留便匆忙出了府。

    此时僧格林沁已经率大军从田黄撤离,在最初的作战计划中在剿灭邹县文贤教后,僧格林沁将挥师直指菏泽,一鼓作气击败盘踞于菏泽的捻军,可在就在前几日僧格林沁收到了一道秘旨,令其前往峄山白云观秘密寻找一个婴孩并将其斩杀,并告知观中将有人配合他。

    僧格林沁起初并未多想,战场杀伐多年,对于僧格林沁而言一条人命不足为奇,也命人传信白云观主持教诺告知他不日将前往。可在兖州时僧格林沁收到了孟广均的信件,孟广均在信中表示想来军中拜见,又恐僧格林沁军务繁忙,便希望他可以率部前往邹县休整也可趁此机会犒劳一下大军。孟家虽为亚圣,在朝廷的战略地位不比孔家,可也是朝廷安抚人心的一股力量,僧格林沁考虑再三决定去往县城以私人名义见一见孟广均,这样既能以彰朝廷之恩又不失朝廷颜面,也可以让大军稍作休整。

    让僧格林沁万万没想到的是帐下亲卫又送来了一封关于孟家的信件,这封信件言之凿凿地举报孟广均在当年捻军攻打邹县时向捻军秘密提供粮草,僧格林沁看着桌子两封都和孟家有关的信件,陷入了沉思,一封是要犒劳大军,另一封却是告发孟广均私助叛军。

    孟家传承数百年,深受历代帝王的加封赏赐,有何必要去为这叛军提供粮草呢?可这告发信中一字一句皆是有凭有据,也不像是造谣污蔑之言。

    “来人啊!”僧格林沁向帐外喊道。

    “末将在!”帐外走进来了一名亲卫。

    “是何人将这封信件送来的?”

    “启禀王爷,末将已经细细询问了岗哨,岗哨的士兵说有一男子手持孟家的腰牌快马而来说是邹县孟家的人前来送信给王爷,前几日孟家也送了一封信,岗哨便将信件收下送到了末将这里。”这么亲卫暗道不妙,这信件恐怕不是那孟家所送。

    僧格林沁又问道:“这两番送信之人可是一人?”

    “回王爷的话,不是一人!王爷,是末将失察,请王爷降罪!”亲卫“哗”地一声单腿跪下,不再多言。

    “罢了,下不为例!以后如有再送信件的,一律人与信一并拦下。”僧格林沁挥了挥手,“退下吧!”

    “是,王爷,末将立刻就去通知岗哨!”这亲卫跪着后退了两步才站起来向帐外走去。

    “看来这孟家,还真是非去不可了。”僧格林沁自言自语道。

    天气渐渐转凉,再过十天便是中秋节,街上叫卖月饼的商贩也多了起来,孟广均并未将张体健告知于他的事告诉他人,府中众人只知孟昭铨外出办事,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孟府家族庞大,中秋节自然少不了准备东西,除了月饼,那从大运河运来的大闸蟹,桂花酒也陆陆续续地运到府中,孟广均乐呵呵地走在府中,似乎全然没有将张体健的话放在心上。

    吃过晚饭,孟广均在他的“十长物斋”里欣赏着自己多年收集的金石书画,孟昭铨风尘仆仆地进了屋,孟广均抬头看了一言并未言语,低头继续观赏起他手里莱子侯刻石的拓片。孟昭铨未得父亲发话,只能站在一侧静静地看着。

    “事情办妥了?”孟广均依旧没有抬头,缓缓的问道。

    孟昭铨这才向前挪动一步,回道:“是的,父亲。”

    “可有遗漏?”

    “并无遗漏。”

    “可知为何?”

    “不知为何。”

    孟广均将手中的拓片放下,从椅子上坐起来,孟昭铨见状连忙快步走向他,双手扶住了孟广均。

    “为父三十岁掌孟家,三十二岁以嫡长的身份承袭'翰林院五经博士‘,到如今已有三十三年了。这三十余年,为父修庙编书设书院,目的便是想让你在我百年之后安安稳稳地接任这孟家宗主之位!”孟广均眼神中似有一团火焰,“我已年过花甲,半辈子以“金石花竹主人”为雅号,以“十长物斋”为书斋名,以搜集古董玉器、金石书画为乐事。一来也的确是自己的爱好,二来也想以此不愿让家族一些人胡思乱想,他们在外面胡作非为只要不出格也任由他们去。”

    不等孟昭铨回应,孟广均快步走到了门外,转头对着孟昭铨说:“为父把玩玩物的手不代表不能杀人,今日为父要教你一件事,我孟家乃亚圣后人,传承千年,历代孟家宗主应以身作则,克己复礼,但宗主威仪绝不可犯,宗主自当要有菩萨慈悲,更要有金刚手段!”

    孟昭铨再傻此刻也已经明白这孟府之中恐怕是出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恐怕不知是哪家族人牵扯其中。

    孟广均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向孟昭铨说道:“想来你也已经知道近几日府中又住进来一位道长,此人与你年纪相仿,今后你继宗主位后如有难事可去寻他。为父受他师父所托要帮助他完成一些事,为父也不知是福是祸,你当有心理准备,收起你的妇人之仁!知道嘛!”

    孟昭铨毕竟是孟家的继承者,所听所见所闻比一些官宦人家还要多,听到孟广均说这些话,心中虽然震惊和不解,却也没有太多表现,也没有像一些话本中那样虚伪的向孟广均表示如何如何保重身体,只是双手一拱,向孟广均表示定会不负所托。

    “罢了,你奔波数日,也是辛苦,快回去歇息吧!”孟广均摆了摆手,“此事莫要声张,你既已按我说的做了,我孟家便躲过这次无妄之灾,且等对某些人秋后算账便是!”

    孟昭铨道了声是便向孟广均执礼,转身离去。

    “夫子,府外有人求见。”一位小厮站在院子里向孟广均说道。

    “何人?”孟广均刚要回屋,一听小厮的禀报又折返到了外面。

    “那人只是说与夫子是故交,多年前曾和夫子相识在京城。”小厮回道。

    靠这一句话孟广均也实在想不起来究竟是何故交,不过孟广均倒也是去过京城几次,也结交了一些朋友,或许真的是哪位朋友途径邹县见天色已晚想来借宿一晚也说不定啊。

    “快请进来吧!”孟广均对小厮说。

    不一会儿,一位虎背熊腰的男子走了进来,正在院里踱步的孟广均一见此人便顿时愣在原地。

    “京华兄,好久不见啊!”那人大步流星地走到孟广均面前,“京华兄,好一个风波亭啊。如今本王来了,你有何冤屈尽可讲来,本王替你做主!”

    来人竟是僧格林沁!

    僧格林沁令大军开拔至邹县,他却先行一步,快马加鞭赶到孟府,目的便是见一见孟广均,看看这位多年未见的故交,如果那封信中情况属实,僧格林沁自当将其当场诛杀。

    “下官拜见王爷!不知王爷驾到,还请王爷恕罪啊!”孟广均准备引身长跪,僧格林沁一把托住了他。

    “行了,你这孟家宗主地位显赫,向我着放养王爷跪什么!”僧格林沁哈哈一笑,“京华兄,此处就你我二人,那些繁文缛节不用也罢。我此次过来,是撇开大军想来与京华兄叙叙旧的啊!”

    孟广均再次行礼,说道:“下官惶恐。”

    僧格林沁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拍了拍旁边空着的石凳,说:“京华兄,你若是再扭扭捏捏的我可是真生气了!快坐下,你看看,明明在你府中,还得让我让着你坐下!”

    孟广均见僧格林沁不想摆王爷架子,也不再推辞,便坐在了僧格林沁旁边。

    “京华兄,我进这县城时路过这城郊的送别台时发现这台上之亭名为风波亭,看那牌匾崭新的很,似是刚刚挂上去啊。”僧格林沁捋了一下嘴上的胡子,看着孟广均问道。

    孟广均坐在凳子上拱手达道:“回王爷的话,这亭原名十里亭,是下官今日命犬子找了几个工匠将此亭改了名。”

    “哦,这么说,你是知道本王的来意了?”僧格林沁换了自称,孟广均一听立即站起来了又要跪下。

    “行了,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你们孟家忠君恤国,你我又是早年旧识,你是何人何性我又岂能不知?”僧格林沁说道。

    孟广均点了点头,说:“王爷明察秋毫,下官真的是冤枉!换这亭上的牌匾实实在在是无奈之举啊!”

    “我来了,这风波便停了,我不是那秦桧,你也不是岳飞。想来这事也跑不了外人,京华兄,你府中之事我就不便插手了。”

    僧格林沁几句话之间恩威并施,却又不露痕迹地将资敌之事转变成了家事。

    僧格林沁并非完全相信孟广均,可一封不露实名的告发信和一位执掌孟家多年的宗主,孰轻孰重他是分得出来的,纵然这信中所言为真,这孟广均棋高一着将这风波亭抬了出来,僧格林沁没必要因为一封信便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孟广均抓起来,更何况孟家历代深受皇恩,资助叛军的可能性真的太小了。

    这风波不能有,这风波自僧格林沁这里便停了吧!但送往军中的信件的内容居然这么快便被外界知晓,只怕这大军真的要整饬一翻了。

    “夫子,来客人了啊!”合澄见孟广均在院里与人交谈,便走了过去。

    僧格林沁也回过了头,两人一见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