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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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过后,秋季里将圆未圆的明月,逐渐升到高空。在去往学校上晚自习的姜北宁,抬头看着头顶的明月,那是晚云飘过后,最柔和的夜。

    那个喧闹练着口语的晚自习,那些在场的人,练着受制于中式思维的口语,中间夹杂着欢声笑语,仿佛一切都在变好,一切又那么温柔而热烈。

    学校昏黄的路灯下,离开了春暖万物复苏时的喧闹,告别了夏日骄阳似火时的浮躁,那飞着的几只小飞蛾,在宁静的秋色里,变得妩媚成熟却又温柔多情。

    微风袭来,伴着云层上的几处闪电,校园的草坪的泥土里渐渐发出了腥臭。

    窗外安静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

    虫子在教室里飞来飞去,它们找到了避雨的地方。伴着雷声与淅淅沥沥的雨声,熟读英语课文的声音与窗外的雷声浑然一体,那么悦耳,那么振奋人心。

    姜北宁终于迎来了晚自习的课间休息时间,她手里翻着每一期必买的青年文摘,嘴里吃着薯片,“咔嚓咔嚓”嚼薯片的声音,吸引了周围的目光,人人都以为空气是免费的,只有买了薯片的人才会明白。

    林博文依旧如往常一样,看手里的学习报,带着耳机听音乐。

    “刘超,今天晚自习我可以和你换下位置吗?英语的语法有些我不太懂,想问林博文。”刘超只能默默点头,拿着手里的书籍跟杨娇换了座位。

    一瓶饮料在林博文书桌上悄然而至。

    他扯下耳机,瞥见一脸娇羞的杨娇,林博文不耐烦的靠着椅子,像一座雕塑,毫无波澜。

    “林博文,你可以帮我讲解一下这个语法吗?”杨娇把笔递给林博文,林博文无情的脸和无情的动作。

    他拿起了自己的笔,虽不是那么情愿,但作为一个有道德的好青年,他细心的讲解着,全程并无笑意。

    坐在斜对面看着文摘吃着薯片的姜北宁,就是喜欢死鸭子嘴硬,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韩洛好心的提醒她:“你看,你的情敌换座位了。”

    “人家俩人谈恋爱,关我什么事?你自己快写卷子吧!”姜北宁毫不在意的翻腾着手里的书。

    她藏起了那些热烈、欢喜、年少轻狂和桀骜不驯。

    晚自习结束,苍郁的天空抖动着耀眼的波光。

    林博文将饮料递给杨娇。

    “不好意思,我不喝碳酸饮料!”直白的拒绝,让杨娇怀疑,面前这个男生与生俱来都是这样带刺吗?

    是啊,生活那么糟糕,怎么能辜负薯片带来的美好呢!她用力的嚼着薯片,将书包带慢悠悠的挪上了肩膀。

    她将看完的书塞回抽屉,将桌面收拾干净,和韩洛一起离开了教室。

    她幡然醒悟,似乎上天赐予她的美梦,将陪她走完冗长的一生。

    黑色的天空下着大雨,雨天真好,给太阳放了个假。

    林博文拉开书包,拿出那把随身携带着的雨伞,他正要开口,问姜北宁要不要一起回家。

    “我......”林博文的声音戛然而止,杨娇又出现了,他心里憋了太多话,正想说。

    “林博文,我没有带伞,我可以和你一起躲吗?”杨娇一副可怜的样子说道。

    林博文用冷漠的眼神俯视着眼前这个女孩。

    “我的伞太小,只能躲一个人。”林博文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了看姜北宁,竟无视了眼前的杨娇。

    “笨蛋,我就知道你没带伞。”唐立衡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顺便挠了一下她的头发,这是哥哥对妹妹的宠爱,在旁人看来,这份感情有猫腻。

    “你有几把伞?”姜北宁好奇的问。

    “无奈啊,喜欢我的人太多,我就要了两把。”他嬉皮笑脸的样子,韩洛恍然间心动了。

    这是他等了很久让她心动的男孩,似乎一见到他笑的模样,韩洛的整个世界都开始变得温柔起来。

    “这是你朋友?”唐立衡随口问了一句。

    “对啊,伞拿过来,借给我朋友。”她抢过唐立衡手里的伞,递给韩洛,韩洛乐呵呵的接过她手里的伞。

    “走,回家。”唐立衡看了林博文一眼,搂着韩洛的肩打着伞往家的方向走。

    “他是你初恋?我怎么看着不太像呢?”韩洛在大雨中质疑她和唐立衡的关系。

    “哈哈,你真聪明,他是我表哥,但是你得替我保密,某人整天刺激我,我得学习学习。”姜北宁说完这句话,韩洛眼里像发光了一样。

    林博文将伞递给了杨娇。

    “你这伞挺大的,我们一起躲吧!”林博文没有理会她,他选择独自一人在雨中漫步。

    林博文还没回到家中,远远看见了家中客厅窗户亮着的灯。

    他母亲见他衣服湿透,头发湿漉漉,慌忙的找到了毛巾,给林博文擦头发。

    “下雨了也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躲,你看看你,成什么样了!”他在母亲唠叨声中,回到了房间,给自己换了身干衣服。

    他明白,再大的困难摆在面前,也要照顾好自己,不然他拿什么去跟别人争!

    林博文喝下了母亲泡好的药,释怀一般,倒在了床上,用被子捂住了头,缓缓闭上眼。

    虽是下雨天,他仿佛带着月亮的温柔,和星星的光亮,进去了他的睡梦中。

    第二天一大早,姜北宁母亲把卤好的卤蛋放在桌上,牛奶还冒着热气,她慌慌张张的喝着牛奶。

    温暖明亮的客厅里,林博文母亲忙碌的身影,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

    林博文将圆鼓鼓的书包放在沙发上,疲惫的走到饭桌前。

    “儿子,你这书包里装了什么?圆鼓鼓的,要不要找个袋子提?”她母亲耐心的询问。

    他安静的吃着早餐,对母亲露出了微笑。

    “妈,不用袋子,就用书包挺好的。”他边吃东西边说着话。

    林博文吃完了早餐,背着圆鼓鼓的书包,走在那条去往学校的必经之路。

    路旁的早餐摊位上,整齐的存放着金黄诱人的南瓜饼,林博文精心挑选了几个,他提着热气腾腾的南瓜饼,往学校走去。

    去往学校的人越来越多,林博文圆鼓鼓的书包也愈发的引人注目。

    “这位男生背的什么?书包这么鼓?”一旁行走的两位女学生在窃窃私语。

    林博文如同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一般,任别人怎么说,他都无动于衷,走着自己该走的路。

    姜北宁将卤蛋带在路上吃,雨后的空气真好,她深呼吸一口气,吃着卤蛋,往学校的那条路走去。

    背着书包往教学楼奔走的人群,越来越多,熙熙攘攘。

    远远看上去,是青春里最美的模样,白色上衣,黑色长裤,男女穿上都好看。

    她走到教室,把书包放到桌上,顺手拿出一个苹果和卤蛋塞给韩洛。

    姜北宁正要出去,林博文也正要进来,他们俩人同时堵在门口,姜北宁面无表情的站着,俯在门框边缘。

    等林博文从她身边走过去,她如同吹了一阵风还依旧平静的湖面,波澜不惊,激不起任何涟漪。

    每个人烦恼的生活里,有软肋,有铠甲。

    姜北宁的铠甲,来自于她对生活的热爱,而一场朦朦胧胧的爱情成了她的软肋,似乎每一天就像学习一门新的课程,新鲜而充满危机感。

    距早自习还有二十分钟,她隔壁班的表哥给她提着两个汉堡,大声叫了她的名字,满脸宠溺递给了她。

    不了解真实情况的人都会猜想一种可能:她长这么丑,她一定是走狗屎运了,这么帅气的男生竟然会给她带早餐。

    “呐!我妈昨晚卤的卤蛋,给你带了两个。”姜北宁龇着一口大白牙温柔的说。

    她将母亲做的早餐送给这位阳光的少年吃。

    “谢谢!”她表哥真的太会演戏,走之前摸摸她的头。

    姜北宁真差点被表哥的拙劣的演技给笑死。

    “哟!姜北宁,刚才那位是你男朋友啊,给你带早餐唉。”这是班里最八卦的人,雷笙,真的是人如其名,用嫉妒的语气说着这番难以入耳的话。

    雷笙一脸的刻薄模样,在姜北宁看来,如果雷笙这辈子不去当狗仔真的是可惜了,这种人才,八卦新闻界真的很稀缺。

    她听着这个八卦的人与邻桌谈笑风生,她不自觉的回头看了林博文一眼,用笔敲打着盒子里的卤蛋。

    窗外的清风送着桂花香,闪闪烁烁的阳光,也掩盖不住林博文的面无表情。

    他仍看着手里的学习报,他心不在焉的翻腾着报纸。

    杨娇总是对林博文莫名其妙的好,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种好,源于杨娇内心得喜欢。

    那份早已超出了同学友谊范畴问好,带早餐,嘘寒问暖,她比一个做母亲的人还要殷勤。

    刚认识林博文时,姜北宁自认为也可以这样,每天乐呵的嘘寒问暖,不曾想,人生路漫漫。

    快被磨灭光的勇气,只能让她默不作声。

    “林博文,这是我今早路过一家蛋糕店给你买的红豆奶茶,你尝尝味道怎么样?”杨娇比姜北宁勇敢,她敢于直面惨淡,敢于表达自己。

    姜北宁则不能,她有自己的底线。

    林博文对着杨娇微笑示意,像车载娃娃一样,点了一下头,杨娇轻轻放下那一杯看上去精美的红豆奶茶就走了。

    他拒绝了任何女孩的好意,满脑子都是那个在意的人。

    他自以为冲昏了的头脑能清醒过来,自以为他会放下自身的骄傲与冷漠,哪怕是和她说一句话,那莫名其妙的误会就会解开。

    “来,洛洛,吃我男友送的汉堡。”她愤怒的拿了一个汉堡递给韩洛,它手里的汉堡快被她捏扁,嘴里的汉堡她吃着索然无味。

    韩洛认真的吃着手中的汉堡,边吃边看,边笑。

    姜北宁狼吞虎咽,才几分钟,就吃掉汉堡,渣都没剩。

    她呆呆的看着韩洛吃汉堡,韩洛的面部表情是满足,韩洛热切的呼吸心跳,如同簇总的星星,清澈的眼神里,闪着光。

    她又猛然吃了一口,拿着昨日借来的雨伞,扎着马尾的她,甩着发,高兴地出了教室门,然后左拐。

    “唐立衡!”韩洛在隔壁班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唐立衡放下手中的书,走出了教室。

    “谢谢你的伞!不然我昨天一定成落汤鸡了。”韩洛不自在的表情与动作,脱口而出的话语,让一旁的唐立衡开始在意起来。

    “一把伞而已,不用那么客气!”唐立衡接过韩洛手里的伞,走进了教室。

    学校学生会的人挑早自习的时间检查校服,姜北宁摸了摸还潮湿的学生服,准备穿上,应付检查,等过了检查时间再脱下来。

    林博文一直用余光注视着姜北宁的一举一动。

    他的这一个举动,如同一点一滴的温暖,他要使在意的人远离阴霾,只要他在,永远都不可能有阴霾。

    活泼的班长站上讲台,用紧凑的话语,监督大家穿上学生服。

    姜北宁把手中的学生服抖了抖,喝了口水。

    她伸手穿学生服,潮湿的衣服她也觉得无所谓,她并不是那么矫情的人。

    忽然间,他的面前伸出了一只手,捏住了她的手腕。

    她心跳加速,这双白皙且修长的手拉住她是何用意?时间静止在这个温暖的动作上。

    林博文把姜北宁的衣服抢过来,轻轻的放在姜北宁桌上。

    林博文脱下身上的学生服,还没来得及思索,便强行把衣服套进姜北宁的头。

    一股清香钻进了姜北宁的鼻孔,最熟悉的味道,从她的心底油然而生,她脸颊微微有点红,但又不知该如何拒绝。

    林博文用犀利的眼神盯着她,她的汗毛一瞬间竖了起来,她不适应这样的场景。

    姜北宁看着眼前的这个大男孩,心里无限遐想。

    “剩下的是你自己穿?还是我帮你穿?”林博文霸道的样子让姜北宁开始害怕起来。

    “我我当然是自己穿,谢谢啊!”她嘴角颤抖着,不知该如何圆场。

    她伸开双手,套进了那件有着清香且大的衣服。

    林博文站在姜北宁身旁,双手插在裤兜,看着这位穿着宽松有长的学生服的女孩,他温柔的笑了起来。

    “你把你的给我穿了,你怎么办?”姜北宁开始关心他。

    宽松又长的校服还残留着温度。

    林博文酷酷的回到自己的座位,将书包置于桌上,修长的手拉开了装得圆鼓鼓的书包,拿出了另一件学生服,利落的穿上。

    他将买好的南瓜饼,放在了姜北宁的桌上。

    姜北宁感到意外,这份猝不及防的心动,让她覆水难收。

    午饭时间,姜北宁和林博文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今天,谢谢你啊!其实我的衣服穿着应付一下还是可以的,但还是要谢谢你!”姜北宁支支吾吾,说了一路。

    姜北宁在一家超市,买了一瓶碳酸饮料,高兴的递给了林博文。

    “对了,你的衣服等我洗干净我再还给你。”她不再结巴了,她鼓起了勇气说出了最真实的想法。

    “不用,给我吧!我自己洗就可以了。”他温柔的对她说。

    林博文打开那瓶碳酸饮料,喝了一口,脸上洋溢着幸福。

    “味道还不错!谢谢!”他笑如暖阳,继续喝着那撑肚子的碳酸饮料。

    他们的青春,平庸到只知道吃喝拉撒。

    青春啊,是初见时的惊鸿一瞥,便成了这万千世间最耐人寻味的时光。

    他俩炫彩夺目而一发不可收拾的情感,越来越浓烈。

    林博文饭后仍拿着那瓶姜北宁买的碳酸饮料,到学校后,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对着瓶子笑了起来。

    看着林博文手里的碳酸饮料,杨娇回头看了他一眼,回过头后,她铁青着脸,心不在焉的做着化学试卷。

    每个人的青春都有那么一段时光无比落魄,但都与他人无关,最终只能在心底平静。

    林博文深知,这一切只与自己的内心有关。

    青春把自己藏了起来,不再招摇过市。

    那些青春正好的人啊,总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其实不然,自己只是这万千世界中再平凡不过的人。

    林博文眼里的坦荡,是在那笨拙的温柔里表现出来的。

    姜北宁乐呵的翻阅着书本。

    “洛洛,一起买吃的去!”她约着韩洛去学校的小卖部买东西,俩人谈天说地,最后总结出一个道理。

    山海不难越,最远是君心。

    姜北宁用心的挑着碳酸饮料,仔细的看着瓶上的说明。

    她们边走边吹泡泡糖,姜北宁将精心挑选的饮料递给在教室外走廊的林博文。

    教室内的杨娇在座位上坐不住一般,忍不住跑出去质问林博文。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喝碳酸饮料吗?为什么她给你买的你就特喜欢?”杨娇发了疯似的质问林博文,毛冉过来拉住了杨娇。

    杨娇红了眼眶,跑进教室,姜北宁正在大口吹着泡泡糖,杨娇用笔戳破了她吹的泡泡,泡泡糖吹太大,粘住了她的半个脸。

    “这么大人了,还吹泡泡,恶不恶心?”杨娇嫉妒的样子仿佛要抓狂一般。

    林博文慌忙的冲进教室,制止了杨娇对姜北宁动手,耐心的把姜北宁脸上的泡泡糖一一扯下。

    然而,林博文永远不知红豆奶茶送人所谓何意。

    而姜北宁,一想起红豆奶茶的味道就知道: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