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天罗漫卷神仙困 韶光摇曳玉凤娇（情人节特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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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云此时可没有被冲昏头脑，自然知道只靠五柄青锋，</p>
任你能耐通天，也别想闯出这重兵把守的集镇。</p>
他急忙上前安抚军爷，</p>
“抱歉，抱歉，这位军爷，</p>
我们，我们这实在是有要事需要马上离开！”</p>
“什么要事？关牒没有办好，此时就算你有天大的要事，也别想离开这间茶馆！”</p>
刘赢此时显然十分暴躁，正欲发作，</p>
忽然眼前一黑，身体瘫软了下去。</p>
暅之早有预谋地将他自身后抱住，同时向庆云使了一个眼色。</p>
庆云顿时会意，立刻“手忙脚乱”地指着刘赢说道，</p>
“我三哥，他，他有病！</p>
药不能停！</p>
在这里耽搁久了，不回寺里服药，是，是要出人命的！”</p>
门口两个大头兵方才见过刘赢一副癫痫发作的样子，此刻也信了七分，</p>
但出于职业操守，还是上前查看了一下。</p>
略探了探鼻息，发觉此人呼吸似乎是有些微弱，并非作伪，难免也动了恻隐之心。</p>
其中的一个仿佛品级高些，呵斥同伴快去登记官那里看看，这几个雅座的客人关牒是否已经办妥。</p>
那小卒一路小跑地下了楼。</p>
也巧，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便喜滋滋地跑回来了，</p>
“这几位客人是小龙王的朋友，下面本来就照顾着，优先将他们的关牒办好了。呶，都在这里了。”</p>
一旁那位小头目查看了一下，见没有问题，将关牒交予诸人，再三嘱咐莫要遗失，然后便放众人离开了。</p>
庆云将刘赢背出了茶楼，暅之在后者身上揉拍了几下，刘赢哎呦一声，悠然醒转。</p>
他见此时已离了龙潭，便也不再问是谁下了黑手，只是催众人赶路。</p>
镇里遇到几次盘查，这关牒还真管用，只要出示，绝无留难，只是在出镇的最后一道关卡加盖了印章，略微耽搁了些时间。</p>
一出镇子，刘赢已是急得浑身冒汗。</p>
他现在体力还没完全恢复，一身武艺最多也就剩了两三成的把式，长途奔袭的耐力可能还比不过常人。</p>
可是他钢牙一咬，依然是拔足飞奔，其余几人也只能跟在后面一路狂飙，直上太室。</p>
白云观，道观正殿里一位高髻道士正在闭目调息。</p>
刘赢一众人呼啦啦冲将进来，也是好大声势，</p>
那道人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叹道，</p>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昨夜老神仙忽然离开，</p>
留下一封信告诉我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天赐太平真人闭关。</p>
所以，你们最好不要再往里闯啦。”</p>
暅之急道，</p>
“观云道长，您老可别犯糊涂，这是被人利用了啊！”</p>
寇冠云双目猛地张开，不怒自威，声音虽然依然平缓，但却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严，不容抗辩，</p>
“怎么？就算是老神仙想要利用我，他也够这个资格。</p>
你们难道要质疑老夫吗？”</p>
暅之知道这牛鼻子的脾气，现在这种状况已经是非常收敛了，</p>
若是触了他的逆鳞，那日梅虫儿的下场就是他们的榜样。</p>
可是刘赢现在哪里肯吃这套，一声喊拔剑便冲，出剑便不留手，用得乃是马喆先所授的出手法一剑流。</p>
寇冠云顿时大怒，长髯无风自动，开口喝道，“</p>
马喆先那老匹夫若是见你如此用剑，怕不要被你这娃儿气死！</p>
出手法哪里有连对方的套路都不看就劈头盖脸砍上来的道理？”</p>
这一串声如爆豆，就如同一拳拳砸在刘赢心口。</p>
刘赢本就虚弱，哪里受得住此等重击？</p>
前冲之势越来越缓，忽然噗地一口血喷出，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p>
庆云上前一把将刘赢抢了回来，好在对方并没有趁势出手的意思，否则他自然也毫无抵抗的能力。</p>
所有人都被这阵声波震得气血翻涌，但是刘赢的状态最为不佳，又受得是正面冲击，所以直接失去了战力。</p>
这就是觉法大师所录狮吼功的原版么？</p>
庆云曾经翻阅过觉法所录诸经，知道这狮子吼的前身是道家气出啸。</p>
看来以观云道长眼下的造诣，此时就算他坐在那里不动分毫，想要团灭己方也只在动念之间。</p>
暅之长叹一声，眼前这位道长乃是他师长的至交，也是他素来敬重的前辈，他实在是不想和对方起什么冲突。</p>
但是事涉莫愁姑娘清白，兹事体大，他衡量再三，还是长叹一声，从袖中取出几粒耳塞发予诸人，简要吩咐了几句，</p>
“塞入耳中！</p>
五弟，三弟他心心念着莫愁姑娘，你先带他闯进去。</p>
我与四妹，殷姑娘，先想办法困他一困！”</p>
寇冠云一声冷哼，</p>
“暅之，看在你师傅的情分上，我不想与你为难。望你好自为之！”</p>
暅之向观云道长一揖到地，肃然说道，</p>
“道长，实是对不住。</p>
若在平日，晚辈自然不敢如此僭越。</p>
但是此事干系良家女子清白，无视者不仁。</p>
何况那女子对我义弟有再造之恩，漠视者不义。</p>
仁义，大节也，事急从权便顾不得礼数。</p>
晚辈这里有一件物什，本是这几日心血来潮为那虫二道长准备的，</p>
便是存了若无法成功飞渡双峰天堑，也要硬闯一遭的想法。</p>
看来此时只能先用在道长身上了。</p>
晚辈无礼，他日必当上门，负荆请罪！”</p>
这白云观周遭百里的风吹草动，除了李玄都那等怪物的手段，哪里有瞒得过他寇冠云的？</p>
所以李天赐所做的勾当，观云道长自然都看在眼里。</p>
只是苦于李玄都的面子，他又怎能不从？</p>
他方才只以啸声伤人，并未动手，其实便已是留了手段，并不想做得太绝。</p>
否则就这几个小崽子哪里够他打的？</p>
此时听说暅之预备了对付虫二先生的手段，更是激起了他的好胜心。</p>
他和虫二那个老不修，相互间可是绝不会服软，都自认是华阳以下道门第一人。</p>
暅之如果觉得他手中这道手段能制得住虫二，却被自己轻松化解了去，那以后再见到山阳那个老不修，可不就能好好数落他一顿？</p>
于是观云道长不怒反笑，反倒催促起暅之，</p>
“来，来，来！</p>
快让老道见识一下是什么神妙手段？</p>
想制住虫二那个老不修？</p>
必然有点意思！</p>
来，这是贫道自己想要试试你的手段，自然不会怨你！”</p>
暅之自怀中取出一只铁葫芦，</p>
只见他拔开葫芦塞，飞快地弹入一枚石膏丸，然后塞上塞口，用力的拧紧。</p>
那粒石膏丸正是一枚烨鹄弹，而葫芦口也经过改装，在即将塞紧的位置留有一圈火石和引燃装置，只要塞口拧死，就会打出火花。</p>
只听一声闷响，那颗烨鹄弹就在葫芦里爆燃，</p>
葫芦的底部似乎是经过预先处理，与瓶身已非一体，在爆炸后气体的剧烈膨胀下，嘭地一声弹了出去，直射寇冠云。</p>
一团乌光飞速射来，寇冠云一声冷哼，不闪不避，</p>
心下暗道，这祖家小子如此装神弄鬼，就凭这等鬼蜮伎俩也想困住虫二？</p>
就在他心念闪动之际，那道乌光忽然急速扩张，如魔爪般迅速张开，膨胀，最终形成一道弥天大网，将寇冠云的身形以及所有退路一起笼了进去。</p>
原来那葫芦肚子里还藏有一团油麻百结网，网的四角带有导向梭附于底盖。</p>
在底盖高速飞行时会感应空气阻力，触动机关将导向梭弹出，张开巨网。</p>
这巨网张开，其实也就是一转瞬的事情，殿内方圆丈许，无不在巨网笼罩之下。</p>
而那寇冠云本来就有意硬接一击，根本也没存事先打断或者躲闪的意思，</p>
等到察觉不妙，已是来不及了。</p>
这百结网有个奇妙的地方，在每个连接点用的都是伏羲结，遇到大力挣脱，便会局部收紧。</p>
而封蜡的浸油火麻坚韧异常，表面却很光滑，更是减小了收缩的阻力，几乎在瞬间就能绞紧猎物。</p>
所以白云道长最初所作的反应，便等同作茧自缚。</p>
但暅之知晓对方神通广大，眼见那老道已经完全落入彀中，依然不敢掉以轻心，招呼瓠采亭和殷色各执一方，成犄角之势再旋了几圈，这才对庆云招呼，</p>
“快扶三弟去救莫愁姑娘。”</p>
庆云哪里敢停留，背起刘赢便冲入了内进院落。</p>
就在他脚步刚刚踏出后殿时，便听见身后三声惊呼。</p>
原来那寇冠云略作挣扎，马上便琢磨清楚了其中门道，顿时不再发力挣脱。</p>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身体变开始缓慢地膨胀，就在刚刚好绷紧了伏羲结却还没有触发反噬的那个临界点，他忽然吐气收缩，人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飞速内缩。</p>
那网忽地一松，寇冠云的身形便获得了些许自由施展的空间，虽然也只是极短的一瞬，但足够他击倒眼前三个小辈了。</p>
他下手尚留有分寸，三人均只是晕厥，但是那张网却也因此缚得更紧了些，再要挣脱，可就需要多花些功夫了。</p>
冲过两进院落，庆云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那香味似是从一侧的厢房中传出。</p>
庆云想也没想，径直冲去，踹门而入。</p>
一股如檀如麝的香气扑面而来，随之撞入眼帘的便是轻纱帐里辗转蠕动的倩影。</p>
想是时常运动的缘故，那勾勒身躯的曲线异常紧致，弧度却柔美动人，尤其是两挂饱满如梨的坠玉，随着娇躯微颤，也是簌簌轻摇，最为吸睛。</p>
六尺婀娜，除自螓首洒开的青丝，再无一寸异色，端的是传说中克夫的命格。</p>
庆云几时见过这种阵仗，顿时腰间无名火起，脑后热血沸腾……</p>
忽然间眼前一黑，连眼睛带口鼻的被人用衣衫完全罩住，刘赢的声音也随之响起，</p>
“这烟有古怪，小心！”</p>
庆云皱着眉头略扭了扭腰，避开了让他感到不适的小尴尬，心中暗道：</p>
烟有古怪，却连我眼睛也遮住，三哥的醋劲儿还不小啊。</p>
就在他转念之间，忽然听到背后哎呀一声，</p>
他只感觉腰胯间如泰山崩落，瞬间失去了平衡，横里跌将出去。</p>
庆云听见刘赢连声暴喝，又有金铁交鸣，知道是中了埋伏。</p>
三哥此时体力未复又身负重伤，若真的碰到个高手，如何还能抵敌？</p>
心念及此，庆云忙去扯裹头的衣衫，</p>
谁知刚才一顿挣扎，也不知是被箍了几道，一时竟是难以扯脱。</p>
耳际听得刘赢剑风紊乱，庆云心急之下，也顾不得能否视物，循声响处，拔剑便刺！</p>
乾雷三落中范围最广的攻击套路，叠雷震，</p>
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p>
这一剑犹如万马奋蹄，剑身鸣啸不止，滔滔剑气由四面八方涌来，声势骇人。</p>
这一剑的剑意便在“震惊百里，不丧匕鬯”这八字，看上去威风无匹，其实尽是虚招，乃是为后招埋作伏笔。</p>
可是对方显然是被这一剑的声势吓到了，只听哗啦啦一声响，有人向后疾退而去，也不知撞坏了多少家私。</p>
就在对方被逼退的当口，刘赢的软剑如毒蛇吐信横里送来，堪堪在庆云罩头的织物上划出一道缝隙，贴着后者睫毛划了过去。</p>
庆云只觉得眼前一凉，然后便是一亮，随后又是一靓。</p>
虽是强敌在前，但少年气血旺盛，庆云用牙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吃得那痛，这才凝定心神望向对手。</p>
果然是李天赐，那老家伙象似刚刚出浴，长发披散，湿漉漉地尚在滴水，身上只是漫不经心地掩了一件道袍，不像是穿了内裳的模样。</p>
他手中金光熠熠，一柄吴钩不知是铜是金，曲颈向天勃。</p>
吴钩在晋代已不多见，但据说葱岭以西的诸国却很喜欢这种样式，</p>
而在中原诸家，只有西宗剑还保留了吴钩三分神韵。</p>
可是李天赐手里这一支，却是标准的古钩。</p>
吴钩始终是剑，它的端部尖薄锋利，便于刺击。</p>
夸张的弧形钩身，使得刺击的角度非常难以预测，将“剑走黑”的精义发挥到了极致。</p>
方才李天赐自暗处猝起发难，刘赢便因此着了道儿，右臂隐隐渗着血。</p>
“居然还有人为这样一名无关紧要的小妇人拼命，与观云道长对峙。</p>
倒着实出乎贫道意外呢。”</p>
在李天赐的声音里，完全察觉不出邪淫二字。</p>
相反，他吐字中正平和，依然一派道貌岸然。</p>
“我拖着他，你去抢人！”</p>
庆云嘴上裹着布条，对刘赢嘟囔着，随后挺剑便向李天赐迎了上去。</p>
他这次出手，用得却不是本门檀宗剑法，而是道宗迅击诀。</p>
李天赐平日的功夫主要都在养生炼气，于剑法一道，虽然也非庸手，但毕竟不常经历实战。</p>
前番刘赢和庆云的出手，他都无法窥破对手来历。</p>
但是身在道宗，对道宗的剑法多少还算是稔熟。</p>
此时见对方用的是本门剑法，心中暗道，以这二人三脚猫的本事竟能过了白云道长这一关，想来是寇观主因为本门干系放了水。</p>
于是他便不假思索，也祭出道宗手段，随手拆解。</p>
哪知道庆云所学庞杂，学剑前先学道，剑心自无招入有招，从境界上来说已经俨然大家。</p>
这一剑虽快，但出剑时庆云便已留了后手，招分两段，乃是东宗手法，窥机变招，却是西宗手段。</p>
李天赐堪堪出手，这不东不西的一剑便斩了回去！</p>
“这是什么东西！”</p>
李天赐被这神秘难测的剑术逼得心头发慌。</p>
论剑术淫浸，他这把老骨头虽然比不得寇冠虫二，但在道宗之内也算数的着的好手。</p>
但是真要说到放对搏杀，那他还真不见得就胜得过半月来经历高强度历练的庆云。</p>
对方这一招出其不意，由道而生，非东非西，着实将他的招数尽数压制。</p>
但这老家伙底蕴犹在，一柄吴钩如玉女穿梭，织出一张绵密金网，紧守门户。</p>
道宗闪电法，本贵在攻，但这老家伙竟取了圆转如意，以曲克刚的路子，尽取守势，一时间到也让庆云束手无策。</p>
庆云一招得手以后连施手段，本门“乾雷落”，“巽岚起”，道宗闪击，西宗拔剑，东宗诡变，剑宗造势，在他手中竟贯通一体。</p>
这种妙用让庆云自己也颇感诧异，本来其中诸般变化颇难顺畅，虽然他也能领悟其中道理，但变化间依然有所迟滞。</p>
但是自从得觉法大师教诲，学习掌握呼吸节奏，对高速运动的细节控制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忽然间诸般有为法融会贯通，随意拈来，越战越感酣畅淋漓。</p>
不过对手一招仙，你强认你强，我自真气足，却也让庆云未立寸功。</p>
庆云仔细观察对手招式，发现李天赐的剑招竟然也是以呼吸行气带动节奏，由呼吸节奏带动血行节奏，由血行节奏带动发力节奏。</p>
鼻翼翕合，青筋搏动，剑气开合完全融为一体，血气足，力自生，这样的打法虽然看上去运剑如飞，极耗体力，其实却消耗极小，最适合持久战。</p>
这就是练气士的手段么？</p>
庆云心中暗道。</p>
他们两人在这里打得热火朝天，另一边却更是野火燎原。</p>
刘赢强撑着身子挪到榻边，</p>
这一眼望去，全身血管都是猛一缩，将血液挤得夺路狂奔，肢端的毛细血管一齐充血，双目泛红，鼻腔里一片腥甜。</p>
刘赢的外裳刚才扯下来罩在了庆云的头上，身上只剩薄薄的棉布内裳，完全掩盖不住胸口剧烈的跳动。</p>
当务之急，是先找些东西帮莫愁姑娘遮掩一下，</p>
于是他伸手去扯床单，却发现那床竟是用兽皮整体缝制，像是整具橐囊，可以注水或者吹气保持温度和舒适程度，明显无法扯破。</p>
刘赢再看那垂落的轻纱帐，但那帐子也是整张疏法勾丝，纹理绮靡，透明度极高，用这东西裹在莫愁姑娘热火的娇躯上，简直就是在添柴浇油。</p>
情急之下，刘赢只能去解内裳。</p>
所谓上衣下裳，这内裳其实是上下相连的，</p>
当时的服饰也没有专门内酷，只有裹当门脸，这一扯之下，那便只剩一层遮羞布了。</p>
莫愁此时明显是中了迷香，本来只是独自在榻上扭动轻吟，此时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竟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纤腰一挺，如水蛇一般缠了上来。</p>
这一下可要了刘赢的命，连遮羞布也遮不得羞了。</p>
他发力将莫愁一甩，后者跌在榻上，发出一声娇哼。</p>
庆云此时招招进攻，占尽优势，而且依着方才的观察，开始体验行气与发招的结合，渐入佳境。</p>
忽然他听到一声销魂蚀骨的哀鸣，气血忽然一滞。</p>
少年终究是少年，有时对自身的控制确实不由自主，瞬间呼吸加速乱了节奏，再想调整过来，却和手中剑招再难合拍。</p>
这破绽本也就在片刻之间，剑势略微散乱。</p>
但那李天赐何等人物？</p>
见庆云攻势略有停滞，忽然变招，守势骤停，双手握剑如刀高高举起。</p>
阳光透过破碎的屋门照射进来，聚在金钩之上，反射出万丈光芒，李天赐窥了一个似有似无的破绽，化钩为刀，直劈而下。</p>
为什么说这破绽似有似无？</p>
因为以庆云方才变招的节奏和圆润程度，本无破绽，但是气息节奏的微弱变化，弱化了招式间的衔接，但仍不足以称为破绽。</p>
只是在李天赐眼下声势无匹的反击之下，任何一点微弱的缝隙都有可能崩裂为真正的破绽。</p>
庆云自己如何不知，但他却想不到眼前这个平日养尊处优的中年道士，动念竟如此决绝。</p>
这舍弃一切退路的下劈，已成胜负手，无可退，只有硬刚！</p>
庆云手中的“干尝断”是一把古风重剑，硬刚这种事，他也来者不惧。</p>
于是他也是双手握柄，将剑一横，堪堪迎了上去。</p>
“钪！”，一声巨响，如兰若晨钟。</p>
庆云只觉虎口巨震，胸中一阵烦闷，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弃剑向后倒飞出去，一路喀喀嚓嚓也不知撞坏了多少桌柜瓷瓶，嘭地重重撞在山墙上。</p>
庆云眼前金星直冒，隐约间看到一团黑影如黑云压顶托着一团烈日，向自己直扑过来。</p>
这次算是完了，他心里暗自想道。</p>
刚才那一刀的声势为什么会如此惊人？</p>
就算他手中的吴钩是黄金铸造，异常沉重，但那股力道也不是简单的劈击和重量的叠加，难道说……呼吸的节奏还可以改善发力？</p>
回去以后必须向觉法大师请教请教，不，也没有机会回去了。</p>
他安静的闭上眼睛，心中默念，</p>
“三哥，祝你成功！”</p>
“你是……庆道友？”</p>
对方的刀并没有劈下。</p>
庆云此时虽然面目染满血迹，但是刚才蒙面的衣衫也在那凌厉的刀风和一路残木的切割下完全碎裂，已是依稀可以辨认出轮廓了。</p>
李天赐没有见过刘赢，但却见过庆云，还和李玄通老神仙讨论过他的面相，对这身具异相的少年自然印象深刻。</p>
“你们，认识这名妇人？”</p>
庆云不理解对方停手的缘由，但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是坦率些为好，</p>
“她对我三哥有救命之恩。”</p>
他伸手指向榻边。</p>
刘赢刚刚将莫愁紧要处遮拢，却也被对方缠住，无奈何将她横抱在胸口。</p>
微风自敞开的门口吹入，他腰间的软剑微微晃动，像似颇为吃力。</p>
软玉满怀，似有千斤，显然是有些自然的超自然力量化去了他的体力。</p>
当然，按照现代医学观点的话，这是源于激素过度刺击脑部，使肌肉内的乳酸以含量急剧上升，从而产生的乏力感。</p>
这个场景略有些滑稽，但却没有人笑得出。</p>
门外一声轻咳，似乎是观云道长到了。</p>
他见了眼前的局面，也感觉异常尴尬，老脸通红。</p>
他身后还牵着一张渔网，网里有三个人正在挣扎，一男二女，显然暅之三人的道行还是浅了。</p>
李天赐叹了口气，将吴钩随手丢在地上，然后自翻倒的架子上摸出一只葫芦瓶，扔在榻上，</p>
“先给那女娃吃了，待我去换套衣服，大家坐下说话。”</p>
寇冠云也忙帮三名俘虏去了绑绳，嘴里还不住念叨，</p>
“这东西一定要拿去找那虫二试试啊，他出糗的样子一定要回来跟贫道说说。</p>
哎，还真是个宝贝。”</p>
暅之显得略有歉意，</p>
“这，这东西只能用一次，瓶子和网，估计都有损伤。”</p>
“再做嘛，是否需要帮忙？</p>
綦毋和大连他们本来就闲着……”</p>
观云道长有意在找暅之闲话，手中却先放了二女。</p>
那两个女娃子也知趣的先去将莫愁接过。</p>
二人默契地红着脸不去瞧刘赢，一个寻了莫愁的衣衫，一个寻了水替莫愁喂药。</p>
“对面的厢房本是李玄通住的，里面有几套道袍，你们两个小子先将就将就换上。”</p>
白云道长还是颇解人意，刘赢这会儿几乎都块露底了，庆云也好不到那儿去，浑身衣服被割破了不知多少出，隐隐渗着血迹。</p>
二人对视一眼，见似乎已经没什么危险了，忙各自遮着窘处，奔了出去。</p>
不过多时，李天赐捧了一只石匣，以及几封书笺回到房中。</p>
他将东西交给暅之，</p>
“老神仙因为有些急事，先回玄都观了。</p>
这些是老神仙留给你的东西。</p>
他也留下了一些飞鸢修改的建议，我已经转交给綦毋，北条他们了，估计这两天便可完工。</p>
但是最关键的阳元引发装置，老神仙千叮咛万嘱咐，只能由你来完成。</p>
你可不能偷懒。”</p>
他这只是去换了一件衣衫，立刻那就像似换了一个人，绝口不提莫愁姑娘的事情，反倒如循循善诱的长辈一般，向暅之交代。</p>
这个角色转换得太快，暅之也有点跟不上，唯唯诺诺地接过了盒子。</p>
那李天赐又对白云道长说道，</p>
“扰了观中清净，贫道也很是遗憾。</p>
不过等一下还要麻烦观主帮忙招呼一下几位小道友。</p>
贫道有些事情想单独找庆云小友聊聊，顺便阐释一下误会。</p>
观主你看可好？”</p>
寇冠云自然也不希望在自己的观里发生什么不可言说的糗事，立即满口答应下来。</p>
等刘赢一到，他便拉了诸小辈去前殿压惊，独留了李天赐与庆云。</p>
李天赐扶起了一只方才被打翻的木几，用绑绳扎了断腿。</p>
再寻了两只坐垫，自坐了一只，示意庆云也坐下，</p>
“几位小友，也算是挑了贫道的场子，把这里打作了狼窝啊。”</p>
庆云不知道对方意欲何为，冷眼瞧着李天赐在那里修桌寻垫，此时听他这么一说，更不会接话了。</p>
这道士轻描淡写的，姿态这么低，是什么意思？</p>
这是有后招，还是，还是怎么回事？</p>
他冷冷地望着对方，不想输了气场，于是也大马金刀地与其对坐，目光直视，静待下文。</p>
“眼下我们相互都有些损失，但其实也都没什么损失，不如便就此揭过了如何？”</p>
庆云仔细端详了半晌，见对方语气还算真诚，不象是在说笑，半晌后才接道，</p>
“哦，啊。不过，这事儿毕竟要问过我三哥才是，莫愁姑娘，乃是……”</p>
“唉～”，李天赐摆手示意他莫如此说，</p>
“不重要。贫道，只是想从庆小友口中换一个承诺。</p>
至于刘少侠，贫道自会另行致歉补偿。”</p>
“道长为何如此在意区区在下？”</p>
李天赐一声干咳，其实他所在意的，不过是老神仙的谶语。</p>
他老人家用寿元搏出来的卜辞，说李氏龙脉将尽，是需要考虑变通的时候了，而庆云就是最佳变数。</p>
眼前这个小子的重要性自然强过暗结龙胎的那个潜规则。</p>
毕竟，今上魏王似乎正在着意抵抗这荒唐的潜规则，</p>
而且，现在究竟应该压哪位皇子，他现在自己也没个底儿。</p>
但是在面上他可不能这么说的如此直白。</p>
于是李天赐春风挂面，正气凛然，朗声回应。</p>
》》》》》敲黑板时间《《《《《</p>
前文我们讲过，水浒中有三个绰号最让今人摸不着头脑——“活闪婆”，“旱地忽律”，以及“呼保义”。</p>
在之前的文后小品中，我们已经讲过了“活闪婆”的来由。今儿个就说说这个“旱地忽律”。其实细心的作者也主意到了，本作中南朝的情报部队，便号称“忽律军”。话说这个忽律军，是有历史原型的，只不过年代略晚了些。在唐朝初年，有一员大将张士贵，在正史中无论功绩声望均可比肩薛仁贵。在隋末时期，他也是一道烟尘，不亚翟让，单雄信的草莽龙头，雄踞一方，攻州过府，无可当者。张士贵曾号“忽峍”，其军队亦称忽峍军，又作忽峍贼。说的就是他的军队如过境蝗虫，虺蜮投沙，难以防范。按《康熙字典》峍通嵂，嵂又通律，如《诗经·小雅》南山律律。故忽峍与忽律通。</p>
笔者认为“旱地忽律”中忽律的解释应从二解，一是忽律源自虺蜮转，乃是一种水声四脚毒虫，二是其因忽律军名噪一时。当然，关于这个解法是不是正解，我们必须比较过其他各种版本，深究其竟，才能注意分辨真伪。</p>
常见的关于“忽律”解法有五：</p>
一，见诸各小报杂说，忽律，乃是雷声。旱地忽律既旱地惊雷。忽律音，或出“忽律律”转，或出“忽雷”转，两种说法均无本考证。仅备为一说，可信度几乎为零。</p>
二，忽律通忽雷，解释鳄鱼。有人说忽雷是契丹语，这是信口开合。此说法其实源自前文我们提到过的清代程穆衡所撰《水浒传注略》，认为“《洽闻记》：鳄鱼一名忽雷，转音为忽律”。对于前半部分，我们确实可以找到出处：《太平广记·洽闻记·骨雷》原文：鳄鱼别号忽雷，熊能制之，握其觜至岸，裂擘食之，一名骨雷。此称起于南海，与契丹南北相辙。鳄鱼叫作忽雷是一个种比较稀有的方言，契丹人活动范围本不产鳄鱼，他们对鳄鱼的称呼一定是从地域角度优先选取贴临方言，断不可能一步跨越到海岛里去。而且《恰闻记》所载谐音只有骨雷列出，并无忽律。雷与律的发音差别，还是比较大的，忽雷转忽律无别本可查，是程先生的一家之说。</p>
三，忽律通“犭忽犭聿”，“犭忽犭聿”既鳄鱼。“犭忽犭聿”这两个字，读“挠肆”，无论是水浒故事发生年代，辽代字典《龙龛手记》。成书时代明朝字典《字汇（含补）》。还是清代《康熙字典》“犭忽”均读挠，通猱，是一种猴子。“犭聿”只收于一本，读肆，是上古瑞兽。忽律与“犭忽犭聿”浑身不沾边。只是水浒正文有一处被录作“吃了犭忽犭聿心”，《现代汉语字典》收录此条，并且引了上文我们所提程穆衡的待考观点，认为它应该解释为鳄鱼。讲究一点的话，这是一个死循环，不足取信。这里不是质疑《现代汉语词典》的权威性，笔者还给《辞海》纠过错呢，辞书也是人编辑的，并不是铁律，不可能处处考究细致，引典疏漏在所难免，学术尚存争议处更无从避免。辞书每一版更替都会有很多变化，都是后来者的拾遗补充。比如《辞海》当年的错误，“婧”字因为“婧女告齐相”一诗，被解释为形容女子聪明，至今仍被讹传。其实那句诗里的婧，只是齐相管仲老婆的名字而已。</p>
四，忽律出忽峍，为张士贵别号，因张士贵忽峍军而显。律峍通，从古籍上是可以找到出处的。程穆衡在《水浒传注略》中也有提及。</p>
五，忽律出虺蜮。这其实是平话界的说法，比如说常杰淼老先生的《雍正剑侠图》中也有人以“分水忽律”为号，并且完整表达了其原型来自含沙射影虺蜮的出处。我们不能忘记，《水浒》《三国》《西游》《封神》这几部书，其实都是自平话故事改编的。在早期平话口口相传的背景下，平话界那些祖传梗其实还是很有说服力的。</p>
综上所述，本作取了相对可信性最高，查有实据的最后两种说法。诸本解释罗列与此，究竟孰是孰非，各位看官可自断之。</p>
庆云此时可没有被冲昏头脑，自然知道只靠五柄青锋，</p>
任你能耐通天，也别想闯出这重兵把守的集镇。</p>
他急忙上前安抚军爷，</p>
“抱歉，抱歉，这位军爷，</p>
我们，我们这实在是有要事需要马上离开！”</p>
“什么要事？关牒没有办好，此时就算你有天大的要事，也别想离开这间茶馆！”</p>
刘赢此时显然十分暴躁，正欲发作，</p>
忽然眼前一黑，身体瘫软了下去。</p>
暅之早有预谋地将他自身后抱住，同时向庆云使了一个眼色。</p>
庆云顿时会意，立刻“手忙脚乱”地指着刘赢说道，</p>
“我三哥，他，他有病！</p>
药不能停！</p>
在这里耽搁久了，不回寺里服药，是，是要出人命的！”</p>
门口两个大头兵方才见过刘赢一副癫痫发作的样子，此刻也信了七分，</p>
但出于职业操守，还是上前查看了一下。</p>
略探了探鼻息，发觉此人呼吸似乎是有些微弱，并非作伪，难免也动了恻隐之心。</p>
其中的一个仿佛品级高些，呵斥同伴快去登记官那里看看，这几个雅座的客人关牒是否已经办妥。</p>
那小卒一路小跑地下了楼。</p>
也巧，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便喜滋滋地跑回来了，</p>
“这几位客人是小龙王的朋友，下面本来就照顾着，优先将他们的关牒办好了。呶，都在这里了。”</p>
一旁那位小头目查看了一下，见没有问题，将关牒交予诸人，再三嘱咐莫要遗失，然后便放众人离开了。</p>
庆云将刘赢背出了茶楼，暅之在后者身上揉拍了几下，刘赢哎呦一声，悠然醒转。</p>
他见此时已离了龙潭，便也不再问是谁下了黑手，只是催众人赶路。</p>
镇里遇到几次盘查，这关牒还真管用，只要出示，绝无留难，只是在出镇的最后一道关卡加盖了印章，略微耽搁了些时间。</p>
一出镇子，刘赢已是急得浑身冒汗。</p>
他现在体力还没完全恢复，一身武艺最多也就剩了两三成的把式，长途奔袭的耐力可能还比不过常人。</p>
可是他钢牙一咬，依然是拔足飞奔，其余几人也只能跟在后面一路狂飙，直上太室。</p>
白云观，道观正殿里一位高髻道士正在闭目调息。</p>
刘赢一众人呼啦啦冲将进来，也是好大声势，</p>
那道人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叹道，</p>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昨夜老神仙忽然离开，</p>
留下一封信告诉我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天赐太平真人闭关。</p>
所以，你们最好不要再往里闯啦。”</p>
暅之急道，</p>
“观云道长，您老可别犯糊涂，这是被人利用了啊！”</p>
寇冠云双目猛地张开，不怒自威，声音虽然依然平缓，但却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严，不容抗辩，</p>
“怎么？就算是老神仙想要利用我，他也够这个资格。</p>
你们难道要质疑老夫吗？”</p>
暅之知道这牛鼻子的脾气，现在这种状况已经是非常收敛了，</p>
若是触了他的逆鳞，那日梅虫儿的下场就是他们的榜样。</p>
可是刘赢现在哪里肯吃这套，一声喊拔剑便冲，出剑便不留手，用得乃是马喆先所授的出手法一剑流。</p>
寇冠云顿时大怒，长髯无风自动，开口喝道，“</p>
马喆先那老匹夫若是见你如此用剑，怕不要被你这娃儿气死！</p>
出手法哪里有连对方的套路都不看就劈头盖脸砍上来的道理？”</p>
这一串声如爆豆，就如同一拳拳砸在刘赢心口。</p>
刘赢本就虚弱，哪里受得住此等重击？</p>
前冲之势越来越缓，忽然噗地一口血喷出，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p>
庆云上前一把将刘赢抢了回来，好在对方并没有趁势出手的意思，否则他自然也毫无抵抗的能力。</p>
所有人都被这阵声波震得气血翻涌，但是刘赢的状态最为不佳，又受得是正面冲击，所以直接失去了战力。</p>
这就是觉法大师所录狮吼功的原版么？</p>
庆云曾经翻阅过觉法所录诸经，知道这狮子吼的前身是道家气出啸。</p>
看来以观云道长眼下的造诣，此时就算他坐在那里不动分毫，想要团灭己方也只在动念之间。</p>
暅之长叹一声，眼前这位道长乃是他师长的至交，也是他素来敬重的前辈，他实在是不想和对方起什么冲突。</p>
但是事涉莫愁姑娘清白，兹事体大，他衡量再三，还是长叹一声，从袖中取出几粒耳塞发予诸人，简要吩咐了几句，</p>
“塞入耳中！</p>
五弟，三弟他心心念着莫愁姑娘，你先带他闯进去。</p>
我与四妹，殷姑娘，先想办法困他一困！”</p>
寇冠云一声冷哼，</p>
“暅之，看在你师傅的情分上，我不想与你为难。望你好自为之！”</p>
暅之向观云道长一揖到地，肃然说道，</p>
“道长，实是对不住。</p>
若在平日，晚辈自然不敢如此僭越。</p>
但是此事干系良家女子清白，无视者不仁。</p>
何况那女子对我义弟有再造之恩，漠视者不义。</p>
仁义，大节也，事急从权便顾不得礼数。</p>
晚辈这里有一件物什，本是这几日心血来潮为那虫二道长准备的，</p>
便是存了若无法成功飞渡双峰天堑，也要硬闯一遭的想法。</p>
看来此时只能先用在道长身上了。</p>
晚辈无礼，他日必当上门，负荆请罪！”</p>
这白云观周遭百里的风吹草动，除了李玄都那等怪物的手段，哪里有瞒得过他寇冠云的？</p>
所以李天赐所做的勾当，观云道长自然都看在眼里。</p>
只是苦于李玄都的面子，他又怎能不从？</p>
他方才只以啸声伤人，并未动手，其实便已是留了手段，并不想做得太绝。</p>
否则就这几个小崽子哪里够他打的？</p>
此时听说暅之预备了对付虫二先生的手段，更是激起了他的好胜心。</p>
他和虫二那个老不修，相互间可是绝不会服软，都自认是华阳以下道门第一人。</p>
暅之如果觉得他手中这道手段能制得住虫二，却被自己轻松化解了去，那以后再见到山阳那个老不修，可不就能好好数落他一顿？</p>
于是观云道长不怒反笑，反倒催促起暅之，</p>
“来，来，来！</p>
快让老道见识一下是什么神妙手段？</p>
想制住虫二那个老不修？</p>
必然有点意思！</p>
来，这是贫道自己想要试试你的手段，自然不会怨你！”</p>
暅之自怀中取出一只铁葫芦，</p>
只见他拔开葫芦塞，飞快地弹入一枚石膏丸，然后塞上塞口，用力的拧紧。</p>
那粒石膏丸正是一枚烨鹄弹，而葫芦口也经过改装，在即将塞紧的位置留有一圈火石和引燃装置，只要塞口拧死，就会打出火花。</p>
只听一声闷响，那颗烨鹄弹就在葫芦里爆燃，</p>
葫芦的底部似乎是经过预先处理，与瓶身已非一体，在爆炸后气体的剧烈膨胀下，嘭地一声弹了出去，直射寇冠云。</p>
一团乌光飞速射来，寇冠云一声冷哼，不闪不避，</p>
心下暗道，这祖家小子如此装神弄鬼，就凭这等鬼蜮伎俩也想困住虫二？</p>
就在他心念闪动之际，那道乌光忽然急速扩张，如魔爪般迅速张开，膨胀，最终形成一道弥天大网，将寇冠云的身形以及所有退路一起笼了进去。</p>
原来那葫芦肚子里还藏有一团油麻百结网，网的四角带有导向梭附于底盖。</p>
在底盖高速飞行时会感应空气阻力，触动机关将导向梭弹出，张开巨网。</p>
这巨网张开，其实也就是一转瞬的事情，殿内方圆丈许，无不在巨网笼罩之下。</p>
而那寇冠云本来就有意硬接一击，根本也没存事先打断或者躲闪的意思，</p>
等到察觉不妙，已是来不及了。</p>
这百结网有个奇妙的地方，在每个连接点用的都是伏羲结，遇到大力挣脱，便会局部收紧。</p>
而封蜡的浸油火麻坚韧异常，表面却很光滑，更是减小了收缩的阻力，几乎在瞬间就能绞紧猎物。</p>
所以白云道长最初所作的反应，便等同作茧自缚。</p>
但暅之知晓对方神通广大，眼见那老道已经完全落入彀中，依然不敢掉以轻心，招呼瓠采亭和殷色各执一方，成犄角之势再旋了几圈，这才对庆云招呼，</p>
“快扶三弟去救莫愁姑娘。”</p>
庆云哪里敢停留，背起刘赢便冲入了内进院落。</p>
就在他脚步刚刚踏出后殿时，便听见身后三声惊呼。</p>
原来那寇冠云略作挣扎，马上便琢磨清楚了其中门道，顿时不再发力挣脱。</p>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身体变开始缓慢地膨胀，就在刚刚好绷紧了伏羲结却还没有触发反噬的那个临界点，他忽然吐气收缩，人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飞速内缩。</p>
那网忽地一松，寇冠云的身形便获得了些许自由施展的空间，虽然也只是极短的一瞬，但足够他击倒眼前三个小辈了。</p>
他下手尚留有分寸，三人均只是晕厥，但是那张网却也因此缚得更紧了些，再要挣脱，可就需要多花些功夫了。</p>
冲过两进院落，庆云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那香味似是从一侧的厢房中传出。</p>
庆云想也没想，径直冲去，踹门而入。</p>
一股如檀如麝的香气扑面而来，随之撞入眼帘的便是轻纱帐里辗转蠕动的倩影。</p>
想是时常运动的缘故，那勾勒身躯的曲线异常紧致，弧度却柔美动人，尤其是两挂饱满如梨的坠玉，随着娇躯微颤，也是簌簌轻摇，最为吸睛。</p>
六尺婀娜，除自螓首洒开的青丝，再无一寸异色，端的是传说中克夫的命格。</p>
庆云几时见过这种阵仗，顿时腰间无名火起，脑后热血沸腾……</p>
忽然间眼前一黑，连眼睛带口鼻的被人用衣衫完全罩住，刘赢的声音也随之响起，</p>
“这烟有古怪，小心！”</p>
庆云皱着眉头略扭了扭腰，避开了让他感到不适的小尴尬，心中暗道：</p>
烟有古怪，却连我眼睛也遮住，三哥的醋劲儿还不小啊。</p>
就在他转念之间，忽然听到背后哎呀一声，</p>
他只感觉腰胯间如泰山崩落，瞬间失去了平衡，横里跌将出去。</p>
庆云听见刘赢连声暴喝，又有金铁交鸣，知道是中了埋伏。</p>
三哥此时体力未复又身负重伤，若真的碰到个高手，如何还能抵敌？</p>
心念及此，庆云忙去扯裹头的衣衫，</p>
谁知刚才一顿挣扎，也不知是被箍了几道，一时竟是难以扯脱。</p>
耳际听得刘赢剑风紊乱，庆云心急之下，也顾不得能否视物，循声响处，拔剑便刺！</p>
乾雷三落中范围最广的攻击套路，叠雷震，</p>
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p>
这一剑犹如万马奋蹄，剑身鸣啸不止，滔滔剑气由四面八方涌来，声势骇人。</p>
这一剑的剑意便在“震惊百里，不丧匕鬯”这八字，看上去威风无匹，其实尽是虚招，乃是为后招埋作伏笔。</p>
可是对方显然是被这一剑的声势吓到了，只听哗啦啦一声响，有人向后疾退而去，也不知撞坏了多少家私。</p>
就在对方被逼退的当口，刘赢的软剑如毒蛇吐信横里送来，堪堪在庆云罩头的织物上划出一道缝隙，贴着后者睫毛划了过去。</p>
庆云只觉得眼前一凉，然后便是一亮，随后又是一靓。</p>
虽是强敌在前，但少年气血旺盛，庆云用牙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吃得那痛，这才凝定心神望向对手。</p>
果然是李天赐，那老家伙象似刚刚出浴，长发披散，湿漉漉地尚在滴水，身上只是漫不经心地掩了一件道袍，不像是穿了内裳的模样。</p>
他手中金光熠熠，一柄吴钩不知是铜是金，曲颈向天勃。</p>
吴钩在晋代已不多见，但据说葱岭以西的诸国却很喜欢这种样式，</p>
而在中原诸家，只有西宗剑还保留了吴钩三分神韵。</p>
可是李天赐手里这一支，却是标准的古钩。</p>
吴钩始终是剑，它的端部尖薄锋利，便于刺击。</p>
夸张的弧形钩身，使得刺击的角度非常难以预测，将“剑走黑”的精义发挥到了极致。</p>
方才李天赐自暗处猝起发难，刘赢便因此着了道儿，右臂隐隐渗着血。</p>
“居然还有人为这样一名无关紧要的小妇人拼命，与观云道长对峙。</p>
倒着实出乎贫道意外呢。”</p>
在李天赐的声音里，完全察觉不出邪淫二字。</p>
相反，他吐字中正平和，依然一派道貌岸然。</p>
“我拖着他，你去抢人！”</p>
庆云嘴上裹着布条，对刘赢嘟囔着，随后挺剑便向李天赐迎了上去。</p>
他这次出手，用得却不是本门檀宗剑法，而是道宗迅击诀。</p>
李天赐平日的功夫主要都在养生炼气，于剑法一道，虽然也非庸手，但毕竟不常经历实战。</p>
前番刘赢和庆云的出手，他都无法窥破对手来历。</p>
但是身在道宗，对道宗的剑法多少还算是稔熟。</p>
此时见对方用的是本门剑法，心中暗道，以这二人三脚猫的本事竟能过了白云道长这一关，想来是寇观主因为本门干系放了水。</p>
于是他便不假思索，也祭出道宗手段，随手拆解。</p>
哪知道庆云所学庞杂，学剑前先学道，剑心自无招入有招，从境界上来说已经俨然大家。</p>
这一剑虽快，但出剑时庆云便已留了后手，招分两段，乃是东宗手法，窥机变招，却是西宗手段。</p>
李天赐堪堪出手，这不东不西的一剑便斩了回去！</p>
“这是什么东西！”</p>
李天赐被这神秘难测的剑术逼得心头发慌。</p>
论剑术淫浸，他这把老骨头虽然比不得寇冠虫二，但在道宗之内也算数的着的好手。</p>
但是真要说到放对搏杀，那他还真不见得就胜得过半月来经历高强度历练的庆云。</p>
对方这一招出其不意，由道而生，非东非西，着实将他的招数尽数压制。</p>
但这老家伙底蕴犹在，一柄吴钩如玉女穿梭，织出一张绵密金网，紧守门户。</p>
道宗闪电法，本贵在攻，但这老家伙竟取了圆转如意，以曲克刚的路子，尽取守势，一时间到也让庆云束手无策。</p>
庆云一招得手以后连施手段，本门“乾雷落”，“巽岚起”，道宗闪击，西宗拔剑，东宗诡变，剑宗造势，在他手中竟贯通一体。</p>
这种妙用让庆云自己也颇感诧异，本来其中诸般变化颇难顺畅，虽然他也能领悟其中道理，但变化间依然有所迟滞。</p>
但是自从得觉法大师教诲，学习掌握呼吸节奏，对高速运动的细节控制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忽然间诸般有为法融会贯通，随意拈来，越战越感酣畅淋漓。</p>
不过对手一招仙，你强认你强，我自真气足，却也让庆云未立寸功。</p>
庆云仔细观察对手招式，发现李天赐的剑招竟然也是以呼吸行气带动节奏，由呼吸节奏带动血行节奏，由血行节奏带动发力节奏。</p>
鼻翼翕合，青筋搏动，剑气开合完全融为一体，血气足，力自生，这样的打法虽然看上去运剑如飞，极耗体力，其实却消耗极小，最适合持久战。</p>
这就是练气士的手段么？</p>
庆云心中暗道。</p>
他们两人在这里打得热火朝天，另一边却更是野火燎原。</p>
刘赢强撑着身子挪到榻边，</p>
这一眼望去，全身血管都是猛一缩，将血液挤得夺路狂奔，肢端的毛细血管一齐充血，双目泛红，鼻腔里一片腥甜。</p>
刘赢的外裳刚才扯下来罩在了庆云的头上，身上只剩薄薄的棉布内裳，完全掩盖不住胸口剧烈的跳动。</p>
当务之急，是先找些东西帮莫愁姑娘遮掩一下，</p>
于是他伸手去扯床单，却发现那床竟是用兽皮整体缝制，像是整具橐囊，可以注水或者吹气保持温度和舒适程度，明显无法扯破。</p>
刘赢再看那垂落的轻纱帐，但那帐子也是整张疏法勾丝，纹理绮靡，透明度极高，用这东西裹在莫愁姑娘热火的娇躯上，简直就是在添柴浇油。</p>
情急之下，刘赢只能去解内裳。</p>
所谓上衣下裳，这内裳其实是上下相连的，</p>
当时的服饰也没有专门内酷，只有裹当门脸，这一扯之下，那便只剩一层遮羞布了。</p>
莫愁此时明显是中了迷香，本来只是独自在榻上扭动轻吟，此时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竟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纤腰一挺，如水蛇一般缠了上来。</p>
这一下可要了刘赢的命，连遮羞布也遮不得羞了。</p>
他发力将莫愁一甩，后者跌在榻上，发出一声娇哼。</p>
庆云此时招招进攻，占尽优势，而且依着方才的观察，开始体验行气与发招的结合，渐入佳境。</p>
忽然他听到一声销魂蚀骨的哀鸣，气血忽然一滞。</p>
少年终究是少年，有时对自身的控制确实不由自主，瞬间呼吸加速乱了节奏，再想调整过来，却和手中剑招再难合拍。</p>
这破绽本也就在片刻之间，剑势略微散乱。</p>
但那李天赐何等人物？</p>
见庆云攻势略有停滞，忽然变招，守势骤停，双手握剑如刀高高举起。</p>
阳光透过破碎的屋门照射进来，聚在金钩之上，反射出万丈光芒，李天赐窥了一个似有似无的破绽，化钩为刀，直劈而下。</p>
为什么说这破绽似有似无？</p>
因为以庆云方才变招的节奏和圆润程度，本无破绽，但是气息节奏的微弱变化，弱化了招式间的衔接，但仍不足以称为破绽。</p>
只是在李天赐眼下声势无匹的反击之下，任何一点微弱的缝隙都有可能崩裂为真正的破绽。</p>
庆云自己如何不知，但他却想不到眼前这个平日养尊处优的中年道士，动念竟如此决绝。</p>
这舍弃一切退路的下劈，已成胜负手，无可退，只有硬刚！</p>
庆云手中的“干尝断”是一把古风重剑，硬刚这种事，他也来者不惧。</p>
于是他也是双手握柄，将剑一横，堪堪迎了上去。</p>
“钪！”，一声巨响，如兰若晨钟。</p>
庆云只觉虎口巨震，胸中一阵烦闷，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弃剑向后倒飞出去，一路喀喀嚓嚓也不知撞坏了多少桌柜瓷瓶，嘭地重重撞在山墙上。</p>
庆云眼前金星直冒，隐约间看到一团黑影如黑云压顶托着一团烈日，向自己直扑过来。</p>
这次算是完了，他心里暗自想道。</p>
刚才那一刀的声势为什么会如此惊人？</p>
就算他手中的吴钩是黄金铸造，异常沉重，但那股力道也不是简单的劈击和重量的叠加，难道说……呼吸的节奏还可以改善发力？</p>
回去以后必须向觉法大师请教请教，不，也没有机会回去了。</p>
他安静的闭上眼睛，心中默念，</p>
“三哥，祝你成功！”</p>
“你是……庆道友？”</p>
对方的刀并没有劈下。</p>
庆云此时虽然面目染满血迹，但是刚才蒙面的衣衫也在那凌厉的刀风和一路残木的切割下完全碎裂，已是依稀可以辨认出轮廓了。</p>
李天赐没有见过刘赢，但却见过庆云，还和李玄通老神仙讨论过他的面相，对这身具异相的少年自然印象深刻。</p>
“你们，认识这名妇人？”</p>
庆云不理解对方停手的缘由，但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是坦率些为好，</p>
“她对我三哥有救命之恩。”</p>
他伸手指向榻边。</p>
刘赢刚刚将莫愁紧要处遮拢，却也被对方缠住，无奈何将她横抱在胸口。</p>
微风自敞开的门口吹入，他腰间的软剑微微晃动，像似颇为吃力。</p>
软玉满怀，似有千斤，显然是有些自然的超自然力量化去了他的体力。</p>
当然，按照现代医学观点的话，这是源于激素过度刺击脑部，使肌肉内的乳酸以含量急剧上升，从而产生的乏力感。</p>
这个场景略有些滑稽，但却没有人笑得出。</p>
门外一声轻咳，似乎是观云道长到了。</p>
他见了眼前的局面，也感觉异常尴尬，老脸通红。</p>
他身后还牵着一张渔网，网里有三个人正在挣扎，一男二女，显然暅之三人的道行还是浅了。</p>
李天赐叹了口气，将吴钩随手丢在地上，然后自翻倒的架子上摸出一只葫芦瓶，扔在榻上，</p>
“先给那女娃吃了，待我去换套衣服，大家坐下说话。”</p>
寇冠云也忙帮三名俘虏去了绑绳，嘴里还不住念叨，</p>
“这东西一定要拿去找那虫二试试啊，他出糗的样子一定要回来跟贫道说说。</p>
哎，还真是个宝贝。”</p>
暅之显得略有歉意，</p>
“这，这东西只能用一次，瓶子和网，估计都有损伤。”</p>
“再做嘛，是否需要帮忙？</p>
綦毋和大连他们本来就闲着……”</p>
观云道长有意在找暅之闲话，手中却先放了二女。</p>
那两个女娃子也知趣的先去将莫愁接过。</p>
二人默契地红着脸不去瞧刘赢，一个寻了莫愁的衣衫，一个寻了水替莫愁喂药。</p>
“对面的厢房本是李玄通住的，里面有几套道袍，你们两个小子先将就将就换上。”</p>
白云道长还是颇解人意，刘赢这会儿几乎都块露底了，庆云也好不到那儿去，浑身衣服被割破了不知多少出，隐隐渗着血迹。</p>
二人对视一眼，见似乎已经没什么危险了，忙各自遮着窘处，奔了出去。</p>
不过多时，李天赐捧了一只石匣，以及几封书笺回到房中。</p>
他将东西交给暅之，</p>
“老神仙因为有些急事，先回玄都观了。</p>
这些是老神仙留给你的东西。</p>
他也留下了一些飞鸢修改的建议，我已经转交给綦毋，北条他们了，估计这两天便可完工。</p>
但是最关键的阳元引发装置，老神仙千叮咛万嘱咐，只能由你来完成。</p>
你可不能偷懒。”</p>
他这只是去换了一件衣衫，立刻那就像似换了一个人，绝口不提莫愁姑娘的事情，反倒如循循善诱的长辈一般，向暅之交代。</p>
这个角色转换得太快，暅之也有点跟不上，唯唯诺诺地接过了盒子。</p>
那李天赐又对白云道长说道，</p>
“扰了观中清净，贫道也很是遗憾。</p>
不过等一下还要麻烦观主帮忙招呼一下几位小道友。</p>
贫道有些事情想单独找庆云小友聊聊，顺便阐释一下误会。</p>
观主你看可好？”</p>
寇冠云自然也不希望在自己的观里发生什么不可言说的糗事，立即满口答应下来。</p>
等刘赢一到，他便拉了诸小辈去前殿压惊，独留了李天赐与庆云。</p>
李天赐扶起了一只方才被打翻的木几，用绑绳扎了断腿。</p>
再寻了两只坐垫，自坐了一只，示意庆云也坐下，</p>
“几位小友，也算是挑了贫道的场子，把这里打作了狼窝啊。”</p>
庆云不知道对方意欲何为，冷眼瞧着李天赐在那里修桌寻垫，此时听他这么一说，更不会接话了。</p>
这道士轻描淡写的，姿态这么低，是什么意思？</p>
这是有后招，还是，还是怎么回事？</p>
他冷冷地望着对方，不想输了气场，于是也大马金刀地与其对坐，目光直视，静待下文。</p>
“眼下我们相互都有些损失，但其实也都没什么损失，不如便就此揭过了如何？”</p>
庆云仔细端详了半晌，见对方语气还算真诚，不象是在说笑，半晌后才接道，</p>
“哦，啊。不过，这事儿毕竟要问过我三哥才是，莫愁姑娘，乃是……”</p>
“唉～”，李天赐摆手示意他莫如此说，</p>
“不重要。贫道，只是想从庆小友口中换一个承诺。</p>
至于刘少侠，贫道自会另行致歉补偿。”</p>
“道长为何如此在意区区在下？”</p>
李天赐一声干咳，其实他所在意的，不过是老神仙的谶语。</p>
他老人家用寿元搏出来的卜辞，说李氏龙脉将尽，是需要考虑变通的时候了，而庆云就是最佳变数。</p>
眼前这个小子的重要性自然强过暗结龙胎的那个潜规则。</p>
毕竟，今上魏王似乎正在着意抵抗这荒唐的潜规则，</p>
而且，现在究竟应该压哪位皇子，他现在自己也没个底儿。</p>
但是在面上他可不能这么说的如此直白。</p>
于是李天赐春风挂面，正气凛然，朗声回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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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我们讲过，水浒中有三个绰号最让今人摸不着头脑——“活闪婆”，“旱地忽律”，以及“呼保义”。</p>
在之前的文后小品中，我们已经讲过了“活闪婆”的来由。今儿个就说说这个“旱地忽律”。其实细心的作者也主意到了，本作中南朝的情报部队，便号称“忽律军”。话说这个忽律军，是有历史原型的，只不过年代略晚了些。在唐朝初年，有一员大将张士贵，在正史中无论功绩声望均可比肩薛仁贵。在隋末时期，他也是一道烟尘，不亚翟让，单雄信的草莽龙头，雄踞一方，攻州过府，无可当者。张士贵曾号“忽峍”，其军队亦称忽峍军，又作忽峍贼。说的就是他的军队如过境蝗虫，虺蜮投沙，难以防范。按《康熙字典》峍通嵂，嵂又通律，如《诗经·小雅》南山律律。故忽峍与忽律通。</p>
笔者认为“旱地忽律”中忽律的解释应从二解，一是忽律源自虺蜮转，乃是一种水声四脚毒虫，二是其因忽律军名噪一时。当然，关于这个解法是不是正解，我们必须比较过其他各种版本，深究其竟，才能注意分辨真伪。</p>
常见的关于“忽律”解法有五：</p>
一，见诸各小报杂说，忽律，乃是雷声。旱地忽律既旱地惊雷。忽律音，或出“忽律律”转，或出“忽雷”转，两种说法均无本考证。仅备为一说，可信度几乎为零。</p>
二，忽律通忽雷，解释鳄鱼。有人说忽雷是契丹语，这是信口开合。此说法其实源自前文我们提到过的清代程穆衡所撰《水浒传注略》，认为“《洽闻记》：鳄鱼一名忽雷，转音为忽律”。对于前半部分，我们确实可以找到出处：《太平广记·洽闻记·骨雷》原文：鳄鱼别号忽雷，熊能制之，握其觜至岸，裂擘食之，一名骨雷。此称起于南海，与契丹南北相辙。鳄鱼叫作忽雷是一个种比较稀有的方言，契丹人活动范围本不产鳄鱼，他们对鳄鱼的称呼一定是从地域角度优先选取贴临方言，断不可能一步跨越到海岛里去。而且《恰闻记》所载谐音只有骨雷列出，并无忽律。雷与律的发音差别，还是比较大的，忽雷转忽律无别本可查，是程先生的一家之说。</p>
三，忽律通“犭忽犭聿”，“犭忽犭聿”既鳄鱼。“犭忽犭聿”这两个字，读“挠肆”，无论是水浒故事发生年代，辽代字典《龙龛手记》。成书时代明朝字典《字汇（含补）》。还是清代《康熙字典》“犭忽”均读挠，通猱，是一种猴子。“犭聿”只收于一本，读肆，是上古瑞兽。忽律与“犭忽犭聿”浑身不沾边。只是水浒正文有一处被录作“吃了犭忽犭聿心”，《现代汉语字典》收录此条，并且引了上文我们所提程穆衡的待考观点，认为它应该解释为鳄鱼。讲究一点的话，这是一个死循环，不足取信。这里不是质疑《现代汉语词典》的权威性，笔者还给《辞海》纠过错呢，辞书也是人编辑的，并不是铁律，不可能处处考究细致，引典疏漏在所难免，学术尚存争议处更无从避免。辞书每一版更替都会有很多变化，都是后来者的拾遗补充。比如《辞海》当年的错误，“婧”字因为“婧女告齐相”一诗，被解释为形容女子聪明，至今仍被讹传。其实那句诗里的婧，只是齐相管仲老婆的名字而已。</p>
四，忽律出忽峍，为张士贵别号，因张士贵忽峍军而显。律峍通，从古籍上是可以找到出处的。程穆衡在《水浒传注略》中也有提及。</p>
五，忽律出虺蜮。这其实是平话界的说法，比如说常杰淼老先生的《雍正剑侠图》中也有人以“分水忽律”为号，并且完整表达了其原型来自含沙射影虺蜮的出处。我们不能忘记，《水浒》《三国》《西游》《封神》这几部书，其实都是自平话故事改编的。在早期平话口口相传的背景下，平话界那些祖传梗其实还是很有说服力的。</p>
综上所述，本作取了相对可信性最高，查有实据的最后两种说法。诸本解释罗列与此，究竟孰是孰非，各位看官可自断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