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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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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羽于这几日间多历风波,皆是从未见过之事,内蕴灵气似也不愿再为功名之念所缚,隐隐显露。

    原先呆木迂腐之气随之而减,虽无外人察觉,钟羽本人却隐有所感,只道自己身居仙家福地,世俗之气自然退却。倒也增了几分向道之心。

    但钟羽此时模样却比原来呆腐之相更为不堪,若为乔朗所见,想必会自作主张逐走钟羽,毕竟他并未亲眼目睹丘茨于天剑殿中对钟羽的试探。

    委倒在床上,钟羽思绪如沸,却连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昏昏沉沉不计时辰,从晌午到傍晚,钟羽动也未动一下,亦不曾睡去。直到敲门声再度响起,钟羽才恍然惊起。

    叶思几人见推门而出的钟羽双目红肿,神色委靡,都道是苦学所致,连叶思也不曾想到他此时的状况,乃是晌午遇檀倾所致。几人对此或讽或赞,各有话说。

    不知何故,叶思几人用饭之时,甲院只到了三人,并未见到檀倾和闾秋蕤。钟羽心中稍感失落,却又觉得松了口气。

    叶思几人本来定议,待用过饭后,乘天色尚未昏黑,去四处转转,一来可以熟悉一下环境,又可以乘此良机深交一番。

    钟羽却推托身子乏累不想前去,叶思几人多番劝请,钟羽只是推托。叶思见钟羽已打定主意,沉吟稍顷,便决定改日再去。回丁院路上,众人各有心思,气氛颇是沉闷。叶思见状,想挑动一下氛围,却苦于一时无话可说。

    回到丁院,几人相互示意一下,便各自回屋。钟羽回到屋内,即如晌午一样,委倒在床,不言不动,恍惚了数个时辰,才昏昏睡去。

    自那日为丘茨所伤,钟萧醒来后知道自家侄儿无事,且已被收入山门,便即闭关苦修。

    那日丘茨之所以未让钟萧避开,是因他在钟萧回山、向他问安之时,便知道了钟萧自身实力已是初入剑之主境修为,道心修为也已至悟道化神境巅峰,只差临门一脚便可入明道返虚境,又素知钟萧性情,便借势推了他一把。

    钟萧清醒之后,明晓了掌教真人的用心良苦,故而在伤势未得痊愈之时,便闭关苦修起来,于昨日晚间破入了明道返虚境。钟萧破关而出之后,打理了一下诸多琐事,即回到住处静修以养好暗伤。

    昨日钟萧知道钟羽拜入宗门时,便欲向自家侄儿说道一番修行之事,怎奈何暗伤未愈,才又耽搁了一晚。今日清晨,山内群仙鹤尚未唳鸣报时,钟萧便御空赶往了三昧殿。

    到得殿外,钟萧先入养心小筑向三位师兄师姐道了个安,又问明钟羽住处,未多言语,便离筑赶到了己院钟羽住处。

    来到钟羽门外,钟萧敲了三下门,见无有人应声开门,便又敲了三下,见仍未开门,钟萧不禁皱了一下眉头,自行推门进了屋中。

    瞧了一眼屋内摆设,钟萧见桌案上摆着一本《养剑诀》,心中稍慰,暗道:“想来是昨日看书过晚之故。”走到床边,见钟羽头发杂乱,面色泛青,衣裳未曾脱,被子没有盖,钟萧便知这小子虽不知因何事而变成了这幅腌臜模样,但定然不是如自己方才所想那般,是因看书过晚之故。

    修行界各宗派内书架上所放置的书籍,外观样式与世俗书籍大致相同,书中内容却大为不同。

    世俗书籍先铸模子,随之印售千本万本。然修行界中各宗派的三家经典和宗内功法秘籍,皆是宗内高人一笔一画所书就的,更贵在其神韵气象与书籍内容极为契合。

    知其名思其意,那《养剑诀》一书,自然重在一个“养”字。在读书之际,书内神意自会润养读书之人,如若熬夜苦读此书,读书人之身子或感疲累,然其精神气必然依旧饱满昂扬。而钟羽此时神色颓废,自非是熬夜苦读《养剑诀》之故。

    钟萧此时心中不由得怒火中烧,心道:“小爷我为了你这不成器的小子入山门,命都差点赔上。嗯,最后因祸得福那也是老子气运强盛,与你这小子却无半点干系。现今你小子倒不知为了些甚么狗屁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伤神不争气。真个气煞我也!”

    钟萧怒冲之下,右手捏成剑指,凭空悬在距他腰间,距衣裳约有半指之处地五彩小剑,倏地光茫大涨,化作了寻常剑器大小,飞入他右手中。

    钟萧左手一挥,将钟羽翻了个身,**朝上,随即以五彩长剑背面轻拍了三下钟羽臀部。

    这三下轻拍看似浑没使力,内里实则已蕴含有些许天地元气,痛感自也是直入骨髓。

    昨夜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之后,钟羽便连三地做梦。钟萧以剑背击其臀部时,尚游离于一个梦中,未知苦甜。

    钟羽其时忽觉全身一麻又一痒,正自纳罕间,一股彻入骨髓,便及全身的痛感忽地袭来。只痛得钟羽“嗷”得一声狼嗥一般,跳将起来。

    这痛感非是如麻痒那般一来便去,在钟羽跳起之后,神智已清,痛感则愈增。钟羽泪涕皆出,翻倒在床四处打滚。在翻滚间,隐约见得一人似是大伯站在床边,忙喊道:“大……大伯,我……我痛……”

    钟萧本待好好责罚一下他,这才罢休,但听得钟羽喊自己“大伯”,忽想到自己方才“小爷”、“老子”的自称。钟萧虽是不甚在意礼法,却也不禁心下惭愧,又见钟羽此刻强忍着痛感,向自己问安的狼狈模样,心中怒气自也消了,挥了挥左手,钟羽身上痛感便即消失。

    钟羽虽不知这阵痛感因何而来,缘何散去,却也知定然与自家大伯有关。但钟萧为长,其为晚辈,也不敢斗胆质询于钟萧。

    怒气虽已消却,但钟萧眼见得钟羽此时腌臜不堪的模样,也是喝道:“不成体统,还不快去洗漱。”

    钟羽闻言赶忙下床,去换衣盥洗一番,这才又走到钟萧身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正礼问安。钟萧也不理他,径直走出了屋门。钟羽心中疑惑,却也未敢出口相询,紧随着钟萧走了出去。

    站在院内,钟萧见钟羽慢吞吞地走来,心中不奈,右手抬起,五指微拢,引动天地元气将其摄拿到身旁。

    钟萧平日心境虽不如二师兄于润平和,但毕竟也是修道之辈,从未如今日这般怒气频生。也不知怎地,自从那日将钟羽从家中带出,只要见钟羽有不争气状,心中便生怒气,只是以往几天堪堪能忍住不发泄出来,到得今日却觉得再也忍耐不住,不吐不快。

    将钟羽抓到身旁,钟萧念头一转,便想到“妒忌”二字。方一想到,便使劲摇了一下头,低头瞧了一眼身旁呆木的侄儿,心道:“小爷我可是剑宗数百年不遇的绝世天才,怎可能妒忌我自家侄儿。可笑之极,可笑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