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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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睡梦的久儿眉头一蹙，嘴巴微微动了一下，翻了个身，又继续睡熟了。
一直坐在病床前的方凳上的世良，急忙上前扶住久儿的胳膊，看着吊瓶里的点滴并无异常，才放下心来。
他重新调整好久儿的脚后，直起身来，静静地走到窗子前，狠狠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又挥了几下手臂，扭了扭脖子。各处关节“嘎嘣嘎嘣”响起，顿时觉得全身散了架的筋骨又重新组合了起来，新造的人，新的精神气。
人生就像过山车，一帆风顺的日子神仙都不曾有过，更何况凡夫俗子们呢。生活中一道一道的坎儿，你总得过，五花八门的磨难成就了千姿百态的人生。谁都想做生活的强者，笑着面对人生，可谁的心中没有一根拔不掉的刺？
贺世良现在有了久儿，他很知足了，好在久儿有惊无险，平安地度过了一劫。孩子的劫，是对父母的考验。
贺世良向窗外望去，一辆一辆的救护车进来又出去，有多少人会在此刻生，又有多少人会在此刻去？他该盼着救护车的出现，还是不出现？
贺世良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个五大三粗的庄稼汉子，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他也奇怪，为什么会想到这些？他应该想的是“能生下来已经是奇迹，爱怎么活就怎么活吧。”
久儿的病好了，就又是艳阳高照的晴天了。
医院的外面是一排门面房，这是一条永不缺生意的产业链。在这里，人们对生命的敬畏油然而生。人们会多多少少通过礼物尽力表达对患者的爱和敬意。
然而还有一些人，他们在这些小餐馆跟前转了一圈又一圈，他们最终所买的饭食永远都分高低两等。他们尽力为患病的亲人搭配最有营养的食物，而他们自己的吃的只图个充饥果腹。
世良仿佛看到了锦秋的背影，站在一家排骨面的小店前。她和老板娘不停地交流着，像是在叮嘱是给小孩子吃的，在叮嘱要煮得软一点儿……
“哥，嫂子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回来？”世信去了趟厕所，走进病房，一边拿起毛巾擦手，一边问道。
“你看，在那儿给久儿买排骨面呢！”世良把头仰了仰，示意了下锦秋的位置，“哦？不对，那不是你嫂子！那人跑到马路另一边去了！”
“那我嫂子呢？该回来了呀？是不是在路上？”
“不行，我得去找找，”世良说着就准备出门，“你照看着久儿，这瓶液体快完了，记得叫护士。”
“你去吧！”世信一边回应着，一边走到吊瓶下，仔细地看了看。
“对了，你想吃啥，我给你带回来！”
“不用了，我来医院前，在家里吃过了。”
“噢！医生，对不起对不起！”贺世良刚一出门就差点儿碰到了一位医生身上。
“没事的，”医生进了病房，“贺重阳的家属在没？”
贺世良一听到久儿的名字，立马就调转了回来，“难道久儿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医生，贺重阳怎么了？”世良着急地跑到医生面前，世信也紧张地跟了上来。
“别着急别着急！”医生连忙安慰道，“贺重阳没事，而且一会儿就可以出院了！”
贺世良和贺世信一听，立马放松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谢谢医生！”
医生见他们稍微平静了下来，继续问道：“你们谁是贺重阳的家属？”
“我是！”世良立刻回复道。
“好的，你跟我出来一下。”医生一边说一边走出了病房。
贺世良和贺世信刚刚放松的神经立刻又绷紧了，更紧了。两人对视了一下，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世良满怀不安地跟着医生出了病房的门，世信呆呆地望着，他猜不出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千万别再出事了啊！
“医生，你快说，到底怎么了？”世良急忙追问道。
“你别着急，你听我说，没什么危险的事，”医生慢慢地说着，“是贺重阳的妈妈，你的爱人……”
“她妈妈怎么了？”世良急忙打断了医生的话，她实在想不出锦秋会出什么事。
“你爱人刚才晕倒了，就在门口的那个台阶前。”
“怎么会晕倒？”世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出什么事了？”
“你别着急，你冷静一下，”医生边走边说。
“医生，你快说啊！”世良催促道。
“可是你总打断我的话。”
“好的好的，对不起医生，你快说。”
“你的爱人刚才晕倒了，被护士抬到了急救室……”
“医生，还是说重点吧！她得了什么病？”
“我说的就是重点，你的爱人怀孕了！”
世良突然怔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他感觉整个呼吸都停止了。
“你怎么了？”医生可能想到他特别意外和惊讶，但没想到他不说一句话。
“医生，你刚才说什么？”世良缓了缓，决定鼓起勇气再问一遍，他已经接受过太多次的打击了，他不在乎再多一次，“医生，你不能开玩笑！”
“医生怎么会开玩笑？你的爱人怀孕了！”医生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了一遍。
“医生，那你一定是把人搞错了！”世良觉得一定是这样，他甚至可以预知到当医生向他承认所犯的错误时，他一定会苦笑着说没关系。
“7号病床，贺重阳的妈妈，有错没？”医生也是被他的反应弄懵了，不得不再次重新确认下，“你是贺重阳的爸爸，有错没？”
“没错没错，都没错！”世良火速做出答复，但心中的疑团丝毫没有消散，“医生，她现在在哪儿？”
“跟我来吧！”医生前边带路，心里却在一直猜想着这个男家属为何有如此异常反应。一定是因头胎是个女儿，就总想生个儿子，可是因为某种意外，就一直怀不上，或者流产多次……
锦秋躺在病床上，眼睛一直瞅着门口。她本想去给久儿买份饭，可不知为啥，一走到大门台阶那儿就给晕倒了，啥都不知道了。她想大概是一直在操心着久儿的病情，那根弦绷得太紧了，当一听说久儿没事了，这心情一放松，身体也就再也支撑不住了。
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还一阵紧张，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急忙问身旁的护士。可是护士的话让她觉得云里雾里，像在做梦一样。她好想把自己使劲地掐一下，可是力度还不足够让她清醒地认识到正处在现实之中。
她回想到之前也有一次两三个月没来例假，激动地以为自己真怀孕了。还给世良，给婆婆，给家里很多人都说自己怀孕了，连左邻右舍，连大半个村子都知道她怀孕了。
世良带着她兴奋地跑到医院做孕检，可是医生却肯定地说没怀孕。他们觉得医生一定弄错了，再给她做一次检查，可是结果和第一次并无异同。
那天，世良和医生吵了起来，说他们的水平太差，说他们没有医德，像是喝醉了一样。
他们忘不了医生那不耐烦的表情，还有医生及其他围观之人的同情。他们不需要同情。
他们执着地相信一定是怀孕了，等到肚子大起来的时候，他们一定来找医生讨个说法，并要狠狠地把医生嘲笑一番。
在众人不同内涵的注视下，世良扶着锦秋慢慢地离开了医院。
婆婆送来了攒了很久的鸡蛋，连大姑姐巧都大老远跑来问锦秋想吃啥饭，她可以给做。世良让锦秋专心养胎，啥体力活都不用做。
然而，这一种皇后般的待遇在一个清晨戛然而止。看着褥子上那一摊血，锦秋绝望地哭了，“老天爷，你为何这么捉弄我？我还怎么去见人？”
有一句难听的话从此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底，她从无数个噩梦中被一次次地惊起……
世良怎么还没有过来？不知久儿醒了没？娃会不会很饿？娃的脚还疼吗？娃的脚以后留下疤，她会不会伤心难过？
她听到了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她用力抬起头，世良和医生先后进了病房。
“锦秋，锦秋，你不要紧吧？”世良大步跑到了锦秋床前，焦急而关切地问道。
“放心好了，医生说没事。”锦秋一开口，却发觉自己声音是那么微弱，和她贯有的大嗓门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锦秋，医生说……医生说……是不是？”世良想问什么，却一直说不出口。
“医生是这么说的，可我没法相信，”锦秋有些激动，“我觉得医生可能搞错了……”
“你别急，你先调整好身体，我们再去医生那儿确认下，好好做个检查。”
“嗯。”
“妈妈！”睡梦的久儿眉头一蹙，嘴巴微微动了一下，翻了个身，又继续睡熟了。
一直坐在病床前的方凳上的世良，急忙上前扶住久儿的胳膊，看着吊瓶里的点滴并无异常，才放下心来。
他重新调整好久儿的脚后，直起身来，静静地走到窗子前，狠狠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又挥了几下手臂，扭了扭脖子。各处关节“嘎嘣嘎嘣”响起，顿时觉得全身散了架的筋骨又重新组合了起来，新造的人，新的精神气。
人生就像过山车，一帆风顺的日子神仙都不曾有过，更何况凡夫俗子们呢。生活中一道一道的坎儿，你总得过，五花八门的磨难成就了千姿百态的人生。谁都想做生活的强者，笑着面对人生，可谁的心中没有一根拔不掉的刺？
贺世良现在有了久儿，他很知足了，好在久儿有惊无险，平安地度过了一劫。孩子的劫，是对父母的考验。
贺世良向窗外望去，一辆一辆的救护车进来又出去，有多少人会在此刻生，又有多少人会在此刻去？他该盼着救护车的出现，还是不出现？
贺世良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个五大三粗的庄稼汉子，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他也奇怪，为什么会想到这些？他应该想的是“能生下来已经是奇迹，爱怎么活就怎么活吧。”
久儿的病好了，就又是艳阳高照的晴天了。
医院的外面是一排门面房，这是一条永不缺生意的产业链。在这里，人们对生命的敬畏油然而生。人们会多多少少通过礼物尽力表达对患者的爱和敬意。
然而还有一些人，他们在这些小餐馆跟前转了一圈又一圈，他们最终所买的饭食永远都分高低两等。他们尽力为患病的亲人搭配最有营养的食物，而他们自己的吃的只图个充饥果腹。
世良仿佛看到了锦秋的背影，站在一家排骨面的小店前。她和老板娘不停地交流着，像是在叮嘱是给小孩子吃的，在叮嘱要煮得软一点儿……
“哥，嫂子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回来？”世信去了趟厕所，走进病房，一边拿起毛巾擦手，一边问道。
“你看，在那儿给久儿买排骨面呢！”世良把头仰了仰，示意了下锦秋的位置，“哦？不对，那不是你嫂子！那人跑到马路另一边去了！”
“那我嫂子呢？该回来了呀？是不是在路上？”
“不行，我得去找找，”世良说着就准备出门，“你照看着久儿，这瓶液体快完了，记得叫护士。”
“你去吧！”世信一边回应着，一边走到吊瓶下，仔细地看了看。
“对了，你想吃啥，我给你带回来！”
“不用了，我来医院前，在家里吃过了。”
“噢！医生，对不起对不起！”贺世良刚一出门就差点儿碰到了一位医生身上。
“没事的，”医生进了病房，“贺重阳的家属在没？”
贺世良一听到久儿的名字，立马就调转了回来，“难道久儿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医生，贺重阳怎么了？”世良着急地跑到医生面前，世信也紧张地跟了上来。
“别着急别着急！”医生连忙安慰道，“贺重阳没事，而且一会儿就可以出院了！”
贺世良和贺世信一听，立马放松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谢谢医生！”
医生见他们稍微平静了下来，继续问道：“你们谁是贺重阳的家属？”
“我是！”世良立刻回复道。
“好的，你跟我出来一下。”医生一边说一边走出了病房。
贺世良和贺世信刚刚放松的神经立刻又绷紧了，更紧了。两人对视了一下，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世良满怀不安地跟着医生出了病房的门，世信呆呆地望着，他猜不出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千万别再出事了啊！
“医生，你快说，到底怎么了？”世良急忙追问道。
“你别着急，你听我说，没什么危险的事，”医生慢慢地说着，“是贺重阳的妈妈，你的爱人……”
“她妈妈怎么了？”世良急忙打断了医生的话，她实在想不出锦秋会出什么事。
“你爱人刚才晕倒了，就在门口的那个台阶前。”
“怎么会晕倒？”世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出什么事了？”
“你别着急，你冷静一下，”医生边走边说。
“医生，你快说啊！”世良催促道。
“可是你总打断我的话。”
“好的好的，对不起医生，你快说。”
“你的爱人刚才晕倒了，被护士抬到了急救室……”
“医生，还是说重点吧！她得了什么病？”
“我说的就是重点，你的爱人怀孕了！”
世良突然怔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他感觉整个呼吸都停止了。
“你怎么了？”医生可能想到他特别意外和惊讶，但没想到他不说一句话。
“医生，你刚才说什么？”世良缓了缓，决定鼓起勇气再问一遍，他已经接受过太多次的打击了，他不在乎再多一次，“医生，你不能开玩笑！”
“医生怎么会开玩笑？你的爱人怀孕了！”医生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了一遍。
“医生，那你一定是把人搞错了！”世良觉得一定是这样，他甚至可以预知到当医生向他承认所犯的错误时，他一定会苦笑着说没关系。
“7号病床，贺重阳的妈妈，有错没？”医生也是被他的反应弄懵了，不得不再次重新确认下，“你是贺重阳的爸爸，有错没？”
“没错没错，都没错！”世良火速做出答复，但心中的疑团丝毫没有消散，“医生，她现在在哪儿？”
“跟我来吧！”医生前边带路，心里却在一直猜想着这个男家属为何有如此异常反应。一定是因头胎是个女儿，就总想生个儿子，可是因为某种意外，就一直怀不上，或者流产多次……
锦秋躺在病床上，眼睛一直瞅着门口。她本想去给久儿买份饭，可不知为啥，一走到大门台阶那儿就给晕倒了，啥都不知道了。她想大概是一直在操心着久儿的病情，那根弦绷得太紧了，当一听说久儿没事了，这心情一放松，身体也就再也支撑不住了。
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还一阵紧张，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急忙问身旁的护士。可是护士的话让她觉得云里雾里，像在做梦一样。她好想把自己使劲地掐一下，可是力度还不足够让她清醒地认识到正处在现实之中。
她回想到之前也有一次两三个月没来例假，激动地以为自己真怀孕了。还给世良，给婆婆，给家里很多人都说自己怀孕了，连左邻右舍，连大半个村子都知道她怀孕了。
世良带着她兴奋地跑到医院做孕检，可是医生却肯定地说没怀孕。他们觉得医生一定弄错了，再给她做一次检查，可是结果和第一次并无异同。
那天，世良和医生吵了起来，说他们的水平太差，说他们没有医德，像是喝醉了一样。
他们忘不了医生那不耐烦的表情，还有医生及其他围观之人的同情。他们不需要同情。
他们执着地相信一定是怀孕了，等到肚子大起来的时候，他们一定来找医生讨个说法，并要狠狠地把医生嘲笑一番。
在众人不同内涵的注视下，世良扶着锦秋慢慢地离开了医院。
婆婆送来了攒了很久的鸡蛋，连大姑姐巧都大老远跑来问锦秋想吃啥饭，她可以给做。世良让锦秋专心养胎，啥体力活都不用做。
然而，这一种皇后般的待遇在一个清晨戛然而止。看着褥子上那一摊血，锦秋绝望地哭了，“老天爷，你为何这么捉弄我？我还怎么去见人？”
有一句难听的话从此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底，她从无数个噩梦中被一次次地惊起……
世良怎么还没有过来？不知久儿醒了没？娃会不会很饿？娃的脚还疼吗？娃的脚以后留下疤，她会不会伤心难过？
她听到了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她用力抬起头，世良和医生先后进了病房。
“锦秋，锦秋，你不要紧吧？”世良大步跑到了锦秋床前，焦急而关切地问道。
“放心好了，医生说没事。”锦秋一开口，却发觉自己声音是那么微弱，和她贯有的大嗓门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锦秋，医生说……医生说……是不是？”世良想问什么，却一直说不出口。
“医生是这么说的，可我没法相信，”锦秋有些激动，“我觉得医生可能搞错了……”
“你别急，你先调整好身体，我们再去医生那儿确认下，好好做个检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