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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少年来祸福难伏倚 旧人归朝堂定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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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后,楚国。

    李洵每每想起那日是如何溜出北唐皇宫的都十分自得。他先是让李云姿讨到了一张出城施粥的圣旨,随后利用自己和李云姿一奶同胞的长相扮成了对方。公主出城,又有圣旨,士兵们自然不敢阻拦,他也就堂而皇之的溜出了城。一路前往白衍居住的客栈,只是早已人去楼空。不过白衍临行却留下了一封信给李洵,信封内更是装着李洵心心念念的那枚戒指。

    “一饭之恩,得见天道。君子不夺,成人有好。楚国一去,山远路遥。得见暗鸦,天下相报。”

    看了看手中的信笺,李洵皱了皱眉头,这白衍写得什么玩意?又是乌鸦又是天下的,这文笔论写诗,只怕他拍马也赶不上自己。一边想着,李洵这边来了兴致。

    “西风催马望平楼,玉华当染两鬓秋。万里来朝惊塞雁,五更惊梦御江鸥。云月高台映晴雪,江山殊色总看愁。此来归去应无计,莫问还乡我亦休。”

    “二皇子文笔不错,什么时候写的?这首诗有名字吗?”

    刘星棠听到李洵的这首诗暗自有些惊诧,因为据他所知,这个北唐的二皇子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不应该写得出这么好的诗词。

    李洵不太想与刘星棠说话,只是默默合上了马车的帘子。

    “都说了,西风催马望平楼,除了你们平京城的城楼叫平楼,你们楚国还有别的地方吗?”

    刘星棠听得哈哈大笑。

    “二皇子说得也对,是我没仔细听清楚,告罪了。这首诗叫什么名字?”

    “没想好。”

    马车里传来了李洵冷冷的声音。

    刘星棠自然不会和一个小孩子志气,他倒是对李洵的这首诗词很感兴趣,口中不停的念叨着。

    “不如就叫《朝平京》怎么样?万里来朝惊塞雁,五更惊梦御江鸥。妙极,妙极。早听说二皇子不学无术,看来还真是外臣偏听偏信了。单以这首诗来说,只怕别说北唐,把二皇子放到这泱泱平京城中,只怕也是人中翘楚。”

    李洵是铁了心不想搭理刘星棠,因为在李洵眼里,自己千里迢迢来到平京城做人质,有一半的“功劳”要记在这个刘星棠头上。于是面对刘星棠的恭维,李洵就是不说话。即表明了我不喜欢你的态度,又不至于把刘星棠彻底得罪了。

    不过李洵不搭理刘星棠,刘星棠确是不想放过李洵。

    “二皇子,可以挑开车帘看看了,前面就到平京了。”

    “不看,以后有的是机会看。再刚才老远就看见了。”

    刘星棠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真是不知道哪里惹这个北唐二皇子不高兴了,这一路行来,李洵基本没有给过自己好脸色。

    不过李洵刚才的一句话确是引起了刘星棠的注意。

    “刚才老远就看到了。”那么就是说这首诗是他从看见平楼开始写出来了?那要是这么说,李洵非但不本笨,到可能真是个聪明孩子。可是怎么他在北唐的名声如此之差?想到这里刘星棠心里似乎想到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太相信的理由。

    自污名望?难道这孩子早就知道了自己会有成为他国质子的一天?作为别国的人质,若果表现的太聪慧,难免会被忌惮。要真是这样,这个孩子还真有点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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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负冬雪归渐春,十年无觅杳音痕。别栽幼柳今成树,不念乡途只念君。。。”

    徐南薇蹲在一座矮矮的小坟包前,眼神中充满了温柔。这矮矮的坟包若非徐南薇认得,只怕其他人只当是野草从中的一块巨石也说不定。就连徐南薇找起它来也颇费了一番功夫,要不是当年自己离去时曾在坟边亲手栽种了一颗柳树,只怕他也很难再找到这座没有墓碑的坟茔了。

    “冬雪,我回来了。爹娘那边我都已经去过了,和你这边差不多,坟上都长了很多草。这回啊,我给你们每个人都造一座大房子,咱们再也不要再为钱发愁了。我虽然之前每天都在梦里和你说,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听见了。”

    说着徐南薇站直了身体,展示着自己黑色的长袍。

    “看看,好看吗?我也给你买了,都烧给你了,你穿上一定很好看。你不知道,神京的衣服卖得可贵了。。。好嘛,花钱如流水一样。。。”

    如果此时有路过的行人,看到眼前的景象一定会十分吃惊,一个学子模样的青年正对着一座矮矮的坟茔手舞足蹈,仿佛真的是在对着什么人说话一样,场景十分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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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唐皇宫

    南唐皇帝李肆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任是他如何猜测,也断然不会猜出自己派去神京的使团居然给自己招揽回了一名“谪星七秀”中的人才。

    李肆径直走下了自己的龙椅,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是说不出的欢喜,脑海中总是不停在思考着应该封对方一个什么样的官职才能让其尽展才华。

    “小先生,贵姓高名?是哪国人?”

    曲萧吟抱拳拱手,深鞠一躬。

    “回我主,草民曲萧吟,本是神京人士。”

    李肆一边点着头,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内政辅国你可擅长?”

    “不擅长。”

    “那攻城略地你可擅长?”

    “不擅长。”

    见曲萧吟说自己样样不擅长,李肆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不自觉的向着远处侍立一旁的使臣看了一眼,心中想着,你们莫不是认错了人?或者随便拉了个废柴过来滥竽充数应付了事吧。

    不过李肆到底是一国之君,没有急于发作,转而很有风度的笑着问道。

    “小先生既无辅国良策,又无掠地之方,那不知小先生擅长些什么?”

    曲萧吟嘴角轻轻上扬。

    “内政辅国,实乃微末之技,无外乎农、技、交(外交)、钱四项罢了。至于攻城略地,也不外乎练兵、装备、谋略再加一点审时度势的智慧而已,草民之所以说不擅长这两项,是因为草民不愿意在这种小事情上浪费时间。不瞒陛下,草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李肆见过的年轻俊才何其之多,但是如曲萧吟这么大的口气的倒是真没有,他的心中暗暗生出了一丝不喜,他觉得曲萧吟很像那种眼高手低,只会夸夸其谈的人。

    “那不知小先生究竟擅长些什么?不如直接说出来,也省的朕与一班臣公错看了小先生。”

    堂下的大臣们自然听出了皇帝的嘲弄之意,一时间都捂着嘴笑作一团,只是碍于这是朝堂才没有爆发出来,只不过所有的人看向曲萧吟的眼神都多了丝轻蔑,星流学宫的谪星七秀只有这种水准?尤其是带曲萧吟回来的使节,此时面色十分难看,因为他清楚,曲萧吟要是名不副实,只怕自己这个欺君的罪名怕是就要扣在脑袋上了。

    “天下十二,我要十一!”

    此言一出,朝堂上的氛围先是一滞,紧接着便是爆发了山呼海啸的笑声。

    “皇上恕罪,臣,确实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黄口小儿信口开河!”

    “这就是谪星七秀?吾皇圣明!这几年没有在神京浪费时间真是做对了。”

    曲萧吟冷冷一笑,没有理会堂下的众臣,转而神色不变的看着李肆。

    李肆虽然也认定了,眼前人是个只会信口开河的废物,但是他却也来了想听听对方如何“天下十二,我要十一”的兴趣。

    “小先生,那不知道天下十二你要如何独得十一啊?你的这番言论,若是站在秦皇或是晋皇、楚皇面前说,也许还说得通,但这里是南唐,你若是不能对朕说出个所以然来,朕只能当你是在愚弄朕,到时候,朕虽说不会杀你,但是皮肉之苦,你确是躲不掉了。”

    曲萧吟对于李肆的反应完全不感到震惊,似乎早有预料,只见他缓缓背过了双手幽幽说道。

    “草民自然知道南唐是什么处境,北临楚,南抵晋,西面还被秦国拦住了去路,东面又靠着海洋。世间最强大的四个国家吴、晋、秦、楚,南唐接临三个。真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依我断言,不出十年,只怕南唐就要被这三家鲸吞蚕食了。”

    “小先生,你是特意远来恶心朕吗?”

    李肆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冰冷,随时可能杀死曲萧吟,因为他真的生气了。

    “自然不是,草民只是就事论事,顺便再说一句,此间我那六个师弟都已出山,别人我不好说。但我那小师弟沈西陵大概率被秦国太子所感动而去了秦国,秦国有他在,若真是对南唐有意,只怕南唐别说撑十年,五年都撑不上!”

    “大胆!皇上,快杀了这个黄口小儿!”

    “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出言不逊,皇上,杀了他!”

    “闭嘴!让他继续说!”

    李肆怒目圆睁,他是彻底动了杀心了,不过见曲萧吟一脸的无所谓,他倒是真想把对方的话听完。

    曲萧吟抱拳拱手。

    “谢皇上没有杀我,那我曲萧吟也得拿出点东西报答皇上的不杀之恩,远的话太长了。我说过我赶时间,说点近的。南唐不是之前刚刚被楚国占去了溢阳三郡吗?”

    李肆面色不善。

    “朕已经请求秦国发兵帮南唐讨回失地了。”

    曲萧吟笑了,笑得很大声。

    “哈哈哈,皇上,秦国向来无利不起早,且不说他们能不能逼楚国就范。就算他们真的帮南唐讨回了溢阳三郡,到时候那溢阳三郡还姓唐吗?”

    话糙理不糙,李肆也心知肚明,南唐之所以向秦国求援更多的还是因为两国早有盟约,只要秦国发兵,南唐就等于警告了晋国和楚国,南唐不是任人鱼肉的肥肉,在想动手先看看旁边的秦国脸色。至于溢阳三郡拿不拿得回来,其实李肆根本不抱希望。

    “就算你说的对,那你待如何?”

    “敢问陛下,南唐纸面上号称带甲十五万,实际上可有八万?”

    李肆面色凝重,曲萧吟自是看得出来。

    “可有五万?”

    无言。

    “三万总有吧。”

    “有!你待如何?直接说!”

    “拨我一万人马,不止溢阳三郡,我连唐楚边界的旧土定安城我都给您拿回来!”

    这回轮到李肆笑了。

    “好大的口气,一万人马,拿下溢阳三郡,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曲萧吟神色如常,声音中依旧没有任何情绪。

    “当然知道,以我的能力,一万兵马我也只能暂时做这么多了。如若拿不下溢阳三郡加定安城,我曲萧吟提头来见。”

    “荒唐,就凭你一句话我就要陪你赌上国运得罪楚国?”

    “皇上,南唐之前没有得罪楚国,不也丢了溢阳三郡吗?更何况,这一局,您必须赔我赌,您若不赌,我曲萧吟保证选一个南唐周边最近的国家出仕,然后第一个灭了南唐。”

    李肆眼含轻蔑。

    “我看你是活腻了,你是以为朕不会杀你吗?”

    “皇上自然会杀我,但是皇上杀我之前有一件事要想好。星流学宫的学子遍及天下诸国,家师谪星先生掌管星流学宫四十六载,而我是他的大徒弟,也就是说我有四届同门师弟。若是皇上杀了我,且不说我那几个嫡传的师弟要是给我报仇心切,就是我其他的外门师弟们合起伙来游说列国攻南唐,不知道南唐能撑几天?皇上,您要试试看吗?”

    见李肆不语,曲萧吟紧接着说道:“南唐与其被慢慢蚕食,变成一个稳输的局面,您为什么不赌一把?您还有赢的机会。我之前说我时间不多,是因为我选了南唐这个最弱的国家,如果我不用最快的时间让南唐变得强大。我和我几个师弟未来的战局,我会很麻烦。我这个人虽说不是很喜欢赢,但是我真的不喜欢输。”

    李肆犹豫了,不得不说曲萧吟的话在她的心里掀起了一丝波澜,一股久违的豪气突然涌向了心头,就像他刚刚登基时那样。

    “朕凭什么相信你能做到?”

    “就凭,我是曲萧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