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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昀 日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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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初七,七夕节。

    长安城的年轻男女众多,向来重视各种佳节的操办。每逢美节,总要在络清河畔集会,为了节日本身的成分不多,更是借着节日的由头,年轻男女互相暧昧约会。

    此时河畔张灯结彩,人声鼎沸;河上尽是人们放下的祈福求愿的莲花灯。好不热闹!

    夕阳悄然落下,暮色未曾笼罩到灯火阑珊的络清河畔。围绕着运河而摆开了几百席宴,穿插着各式小摊小贩的吆喝。

    人群已经熙熙攘攘,顾辰紧挨着走在顾玥身侧。顾玥怕麻烦,今日特地换了一身素雅,蒙了一层薄薄的面纱,饶是如此,也挡不住面纱之上一双勾人心魂的眼眸和轻纱下曼妙的身姿,一路走来,已引得不少人侧目,但都被顾辰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挨着熙熙攘攘的人流,顾玥和顾辰一路观赏花灯。走到了林记药坊门口,顾辰知道顾玥不喜药方的味道,便嘱咐她在门口等,他进去为祖母取味药材。

    顾玥倚在门前的柱子后,瞧着热闹非凡的河畔有些出神。她喜欢热闹,但不爱和人凑到一块去。

    此时能瞧见河畔的光亮犹如星河蜿蜒,只觉得惬意舒坦。

    忽然,“哐”的一声,桥头的旗子戏开场了。人们纷纷朝桥头涌了去,桥头一下子热闹非凡,方才喧闹的街道冷清了许多。

    顾玥眸子里荡起一片星河,她走下台阶,在观景阶下的河畔伏身。

    一朵朵绽放的莲花灯随着水流缓缓浮动,清风徐过,带过一阵异于荷花清香的暗哑沉香。

    顾玥蹙眉,不安地后撤了两步。

    河滩边的草丛里飘来微弱的呻吟声,顾玥心下一惊,她好奇地伸出手,欲拨开茂盛的芦苇丛。草丛里悉悉索索,一道虚弱而凛冽的声音

    “滚开!”

    猝不及防一声喝,顾玥被吓得一颤。随即有些恼怒,好心瞧瞧,竟这般不知好歹。

    莫不是藏了什么秘密?

    顾玥好奇心更甚,毫不犹豫地伸手拨开了水潭边的芦苇丛。

    当今圣上治国清明,后宫也比往朝先帝干净许多,膝下只有沈耀和沈熠两个嫡子,而与他最亲近的,是他的胞弟赫王。

    说起赫王,无人不知。赫王沈昀锦和当今皇帝乃一母所生,可性子却完全不同。现在的皇帝沈裕为长子,为人刚正清逸,而赫王则是阴鸷狡黠。

    据说先帝在位时格外宠爱赫王,一度想传位给这位年幼的嫡次子,可他却因为兵部侍郎的冲撞,杀了侍郎和他的两个儿子,引起群臣皆怒,先帝这才作罢想传位与他的念想,并免去了他在朝中的职务。

    可赫王这才发掘了经商天赋,短短数几年内发展,他麾下的商铺已经几乎垄断了全国,如今富可敌国时年方二三。

    有些人就是老天赏饭吃,沈昀锦有此经商头脑,还生了一副好皮囊,谁能想到传闻里的阴鸷王爷还是个眉眼如画的公子呢。

    不少大臣想把女儿塞进赫王府,可这位喜怒无常的王爷直接把前来说媒的人赶出府外,见都不见。

    对外沈昀锦是个远离朝政、一心挣钱的闲散王爷,实则不然。

    七月初七,沈昀锦接到南方密探传信,覆灭的南威王余孽,预谋在七夕节趁着人潮混入城内制造混乱,趁机杀害一些王公贵族之子,动摇朝中根基。

    沈昀锦携暗卫,在城门外截住南威王的人厮杀。沈昀锦的暗卫们个个都是层层选拔上来高手精英,对付这些杂鱼自然绰绰有余。

    正厮杀时,城内冉冉绽开一朵烟花,绚烂耀眼的光让沈昀锦想起些故人。一恍神,被一个亡命之徒以腹中之剑相抵,刀尖刺进沈昀锦腰际。

    暗卫大惊,要送沈昀锦回府,却被他回绝了。

    沈昀锦觅了一处幽静河滩,倚着芦苇。暗卫们无法,只得暗中注意着四处动静。

    烟花一朵朵炸开,夜空倏然亮起,洒在沈昀锦凛冽寒气的脸上,一缕清新幽香浮过,有轻巧的脚步声。

    沈昀锦皱眉,夜风吹起河水,涌上沈昀锦的伤口,他微微吸气,那脚步声却一顿,似乎察觉到了他。

    没有转身就跑,反正脚步声越来越近。

    多管闲事。

    “滚开。”

    脚步只是一停,然后又近了。顾玥一把拨开眼前的芦苇。

    清冷的月色洒在她俏丽的脸上,河畔晃眼的灯火光晃动闪烁着,顾玥清冷独立,像个偷跑入人间烟火的仙女,沈昀锦眼神一动,怒气散了。

    一双凛冽得仿佛腊月湖面的凤眸映入眼帘,寒气四溢的眼眸外罩着一块铜黄的狰狞面具。

    顾辰也爱收藏奇奇怪怪的面具,她对这种吓人面具早已见怪不怪。

    为什么总有些少年觉得脸上戴块破铁很帅?

    没见到她被吓得尖叫跑走,沈昀锦有些惊讶,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瞪着她。

    “你……需要帮忙吗?”顾玥看见他一身湛蓝赤金袍,是京中华贵人士才能用上的,腰际有大片血迹。

    “不是叫你滚吗?”声音低沉暗哑。

    “脾气还挺大,我在话本里读过这场景,公子是哪家小姐养的面首吧,竟被陷害至此。”

    沈昀锦嘴角一抽,竟鬼使神差地配合她点了点头。

    “斗不过府上人家,被谋害了?”

    “嗯。”

    顾玥稍加思忖,解下腰际的荷包丢去。她原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大好人,只是见他眉眼狠戾,不像是易受人欺负的样子,饶是这样还受伤至此,定是生活过得十分艰难。念及此,她心下一软。

    “这……”

    “养好了伤才斗得过人家。”顾玥扬了扬下巴,娇俏的小表情尽落眼底。

    河畔上传来顾辰焦急的呼喊声,顾玥挽起裙摆不慌不忙地奔去。

    背影在光影交错间徐徐消失,沈昀锦眯了眼,这月色似乎索然无味了。

    回去吧,他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