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摔死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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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桥部门一如既往的很热闹。
从桥头道桥尾，是密密麻麻等待着喝汤往生的魂灵们。
陈雨涵的魂灵已经修复融合完毕，东缘要想找到她，得从茫茫魂海中一点点搜寻过去。好在孟婆家的大狗一见到他就亲热的过来舔了舔他，带着他就直奔桥的正中间跑去。
?陈雨涵的灵魂就跟千千万万其他普通的灵魂看上去没有任何差别，??比起第1次看见时的残破不堪，??从裸露的皮肤上面看来，所有的伤疤已经消失殆尽??。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陈雨涵??缓缓抬起头来，??一张有些瘦小而孱弱的面庞，??从头发下露了出来。?
“是你啊。”陈雨涵露出了一个不是特别明显的微笑。被净化后的怨魂也是本魂的一部分，所以她不仅记得自己做的事情，也记得这个人曾经帮助过自己。
“谢谢你，帮我沉冤昭雪，也帮我报了仇，”陈雨涵轻轻说道。
东缘沉默了一瞬，问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陈语涵颔首，“大人请讲。”
“你生前最后一通打给刘柳一的电话，对她到底说了什么？”
似乎是有些惊讶于她问出了这个问题，陈雨涵微微挑眉，然后坦然道：“我只是叫她不要来了。”
其实众人不知道的是，刘柳依也是真的经常来找陈雨涵的麻烦，但仅仅限于口头上对她冷嘲热讽，却从来没有出手打过她，仅仅除了那一次为了避免被父亲暴打故意的刘柳一“欺负自己”的录像时，她故意把人约到一个废弃了很久的巷子，说了一些激怒她的话，导致她自己被踹了一脚。
也很少有人知道，陈雨涵其实从来没有怪过刘柳一。
虽然说一开始的冷嘲热讽，确实没有善意，但是越到后来，刘柳一发现陈雨涵大多时候都是一人独自行走，并且无意之间发现她身上常常带伤时，也曾别扭的关心过她。
只是陈雨涵难以启齿开口，刘柳一也拉不下面子，所以两人便一直维持着这种，奇妙的，定期的会面。
即使刘柳一几乎从来没有温柔的对她讲过话，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除开蒋倩以外，刘柳一依旧是在她身边陪伴她最久的人了。
其实刘柳一来找他是有规律的，虽然不一定每一次都准，但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每半个月来找她一次。刘柳一往往会在后门堵陈雨涵，然后明晃晃而大大咧咧的“强迫着”拉扯着陈雨涵离开众人的视线。
只是那天当她照例等在校园后门时，却怎么也没有等到陈雨涵。
陈雨涵提起刘柳一时似乎情绪很复杂，“她那天，其实是给我先打电话的，但是我却没有接。毕竟都是快要死了的人了，也没必要在最后的时刻被人找到，而且在那个时候我想见的人也不是他。”她顿了顿，面上又露出一副似笑非哭的表情，“况且她如果真的来了，我那父母，不得从她身上扒下一块皮。”
此扒皮肯定非彼扒皮，意在指她的亲爸亲妈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讹钱的机会。
东缘说不出内心是什么滋味，“但她最后还是找来了。”
“我知道，我父母也给她带来了很多困扰吧”陈意涵轻声说。毕竟她的怨魂也还曾经骗过东缘说是自己将刘柳一引到大厦里来的，而陈雨涵当初的怨魂，就是陈父陈母日积月累下对陈雨涵灌输形成的阴暗面，也代表着这个家庭最扭曲的价值观。
而事实上是，在她打电话告诉刘柳一以后不要来找她了的时候，刘柳一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毕竟也是这几条街“混的” ，很快东拼西凑打听到了陈雨涵最后出现的地点，一面给陈雨涵打电话，一面一层一层的从一楼开始往上找。
这样一切就明了了，为什么刘柳一只到了17层而没有上天台。因为陈雨涵知道，一旦她踏入了天台，自己父母一定会“不放过”这个“找自己麻烦”的人，于是在电话里知道她已经在17楼了的时候，便不再犹豫的纵身跳下。
一个人跳楼引起的轰动是很大的，大厦很快乱了起来，而刘柳一又是偷偷摸摸溜进来的，自然只能跟着人群暂时先混着出来了。
一切都那么的阴差阳错，又那么的理所当然，只除了…
“为什么一定要在那天自杀？有人强迫你吗？”东缘问出了这个最深的疑问。
这下轮到陈雨涵惊讶了，她犹豫的看了东缘一眼，也有些迷茫，“大人不知道我为什么…？”
东缘沉默道：“不难道是因为你的父母长期…对你施行暴力吗？”
陈雨涵难得失笑，她笑起来很好看，浑身还颤了颤，白色的裙子也跟着飘了飘。这才像是一个无忧无虑高中生该有的样子。
陈雨涵说：“我要是因为被打了被骂了就自杀的话，那我应该活不过十岁吧。而且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和我的好朋友一起考出这个城市；远离他们，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相见，带着我外公，开始全新的生活。”
这是一个美好的宏图，少女即使在阴暗中被围墙围住，见不到阳光，却也不放弃；顽强的成长着，犹如沙漠中的树，努力让自己开出希望之花。
但是破坏这一切的，是…
“是我那‘不晓人事’的弟弟。”东缘第一次在陈雨涵眼中看到了恨意，那是一种强烈的去恨意，眼神仿佛泣血般浑浊，隐隐约约和当初分裂出去的怨魂的眼神重叠到了一起。
“我的外公很疼我，很疼很疼我。但是我的外公不能受到刺激，因为他有严重的脑梗，受不了刺激，所以我父母对我施暴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即使偶尔被他看到一点点不下心漏出来的痕迹，我也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东缘不经想起那天在警察局直接被送到了医院的老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陈雨涵这件事。
提到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她连声调都开始带着哽咽：“我外公在那个年代就是难得的大学生，曾经在县医院当外科医生，退休工资也极为可观。就算我没有告诉他我父母的事情，但是他也能察觉的出来，我的父母对我并不上心，于是在一次他突发脑梗临时住院我去拜访他的时候，他偷偷告诉我，他会把老家的那套房子留给我，另外还有他积攒了很久的退休金，也一并都留给我。他说，等他这次出院了，他就会去找公证，立遗嘱。”
老爷子心是好的，但是就是太没有防备之心了，毕竟那次来看望他的并不仅仅是孙女，还是孙儿。
虽然年少，但却并不简单的孙儿，偷偷拉开门的一条缝，听到了祖孙两人的对话。小小年纪却早已阴暗不已的心，泛起了一丝扭曲的，不甘的情感。
从小到大，他都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存在，而他的父母从来没有教过他，应该对姐姐有哪怕一丝的亲情之意。
在他看来，最真实的想法，就是姐姐应该把一切的东西都毫无怨言的让给他。
哪怕是他自己完全用不到的，漂亮的花裙子，只要他喜欢，父母也会把他姐姐好不容易得的新衣服随便扔给他用剪刀剪着玩儿。
可唯独有一个人对他不感冒，那就是他母亲的父亲，他的外公。虽然她的外公也对他疼爱有加，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外公是更喜欢姐姐的。
他经常当着他的面夸她姐姐懂事孝顺，让自己多跟自己的姐姐学一学。如果只是言语上夸夸也就算了，可现在看来，竟然是要把自己的所有身家都留给姐姐。
凭什么？自己家里也不是非常富裕，东西应该留给男孩，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难道不该像父母说的那样，什么好东西都应该先让他先得到吗？她一个在家唯唯诺诺，谁都可以指使的一个仆人般的存在，居然有一天可以“爬到“他头上来？
既然他的外公是这个异类，那让异类不存在了不就好了。
只要异类不存在了，他依旧是那个万人宠爱的小男孩，他的姐姐就该一辈子被他踩在脚下，抬不起头来。就让全部人的视线都围绕着他转好了，为他的喜而喜，为他的怒而怒，为他的忧而忧。只需要看见他一个人的存在就好了，反正他的姐姐已经习惯了被忽视，被打骂和嫌弃，那就继续这样好了。
于是破天荒的，几乎不怎么与自己外公来往的男孩，人生当中第一次提出了要抽空给外公守夜几天。
女孩虽然当时有些疑惑，但是在外公惊讶又欣慰，以及陈父陈母疑惑的眼神下，只能先压下心中的不解，先回学校上课了。
几天后，男孩果然请假要去陪外公守夜。于是全家人在他的坚持下，只能接受了这个有点奇怪的组合，但任谁也没有多想。
谁能想到那么小的小孩，就仅仅是因为一次简单的对话，就对自己的长辈产生了杀意呢。医院的单人间正是动手的好时机，老人因为病情突发，总是感到很疲惫，睡眠时间不稳定，比如在某个下午推着轮椅在花园中转了一圈后，就已经乏的在床上沉沉睡去。
男孩用黑漆漆的目光盯着老人干枯的手掌，目光缓缓上移，停留在了老人紧闭的那双眼皮上。仪器的滴滴声不绝于耳，他缓缓的伸出了自己，小小的白嫩的双手，胖胖的手指慢慢接近了老爷子一直以来都离不开的氧气面罩。
面罩里时不时被老爷子呼出水蒸气，彰显着生命的存在。
小男孩在最后关头猛然清醒，他如果在这里杀了这个偏心的老男人，那么自己首要就会被怀疑。
杀了他，自己虽然不至于坐牢，但是肯定要被送到什么未成年改造所，捞不着半分好处。
清醒过后的他，飞快的掏出自己母亲留给自己的手机，播出了那个他从未播出的，属于她亲生姐姐的号码。
...
“所有人都只是觉得我弟弟稍微有些任性跋扈，就连我外公有些时候也只是语重心长的劝我，稍微让着一点他，他年龄还小。”陈雨涵有些疲惫的说道。
“想不到吧，他也有杀人的勇气呢。有些道理，直到我死了过后才明白，比如说人之初，性本善。这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因为直到我跳下去的一瞬间，我才彻悟，分明就应该是人之初，性本恶。”
奈何桥部门一如既往的很热闹。
从桥头道桥尾，是密密麻麻等待着喝汤往生的魂灵们。
陈雨涵的魂灵已经修复融合完毕，东缘要想找到她，得从茫茫魂海中一点点搜寻过去。好在孟婆家的大狗一见到他就亲热的过来舔了舔他，带着他就直奔桥的正中间跑去。
?陈雨涵的灵魂就跟千千万万其他普通的灵魂看上去没有任何差别，??比起第1次看见时的残破不堪，??从裸露的皮肤上面看来，所有的伤疤已经消失殆尽??。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陈雨涵??缓缓抬起头来，??一张有些瘦小而孱弱的面庞，??从头发下露了出来。?
“是你啊。”陈雨涵露出了一个不是特别明显的微笑。被净化后的怨魂也是本魂的一部分，所以她不仅记得自己做的事情，也记得这个人曾经帮助过自己。
“谢谢你，帮我沉冤昭雪，也帮我报了仇，”陈雨涵轻轻说道。
东缘沉默了一瞬，问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陈语涵颔首，“大人请讲。”
“你生前最后一通打给刘柳一的电话，对她到底说了什么？”
似乎是有些惊讶于她问出了这个问题，陈雨涵微微挑眉，然后坦然道：“我只是叫她不要来了。”
其实众人不知道的是，刘柳依也是真的经常来找陈雨涵的麻烦，但仅仅限于口头上对她冷嘲热讽，却从来没有出手打过她，仅仅除了那一次为了避免被父亲暴打故意的刘柳一“欺负自己”的录像时，她故意把人约到一个废弃了很久的巷子，说了一些激怒她的话，导致她自己被踹了一脚。
也很少有人知道，陈雨涵其实从来没有怪过刘柳一。
虽然说一开始的冷嘲热讽，确实没有善意，但是越到后来，刘柳一发现陈雨涵大多时候都是一人独自行走，并且无意之间发现她身上常常带伤时，也曾别扭的关心过她。
只是陈雨涵难以启齿开口，刘柳一也拉不下面子，所以两人便一直维持着这种，奇妙的，定期的会面。
即使刘柳一几乎从来没有温柔的对她讲过话，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除开蒋倩以外，刘柳一依旧是在她身边陪伴她最久的人了。
其实刘柳一来找他是有规律的，虽然不一定每一次都准，但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每半个月来找她一次。刘柳一往往会在后门堵陈雨涵，然后明晃晃而大大咧咧的“强迫着”拉扯着陈雨涵离开众人的视线。
只是那天当她照例等在校园后门时，却怎么也没有等到陈雨涵。
陈雨涵提起刘柳一时似乎情绪很复杂，“她那天，其实是给我先打电话的，但是我却没有接。毕竟都是快要死了的人了，也没必要在最后的时刻被人找到，而且在那个时候我想见的人也不是他。”她顿了顿，面上又露出一副似笑非哭的表情，“况且她如果真的来了，我那父母，不得从她身上扒下一块皮。”
此扒皮肯定非彼扒皮，意在指她的亲爸亲妈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讹钱的机会。
东缘说不出内心是什么滋味，“但她最后还是找来了。”
“我知道，我父母也给她带来了很多困扰吧”陈意涵轻声说。毕竟她的怨魂也还曾经骗过东缘说是自己将刘柳一引到大厦里来的，而陈雨涵当初的怨魂，就是陈父陈母日积月累下对陈雨涵灌输形成的阴暗面，也代表着这个家庭最扭曲的价值观。
而事实上是，在她打电话告诉刘柳一以后不要来找她了的时候，刘柳一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毕竟也是这几条街“混的” ，很快东拼西凑打听到了陈雨涵最后出现的地点，一面给陈雨涵打电话，一面一层一层的从一楼开始往上找。
这样一切就明了了，为什么刘柳一只到了17层而没有上天台。因为陈雨涵知道，一旦她踏入了天台，自己父母一定会“不放过”这个“找自己麻烦”的人，于是在电话里知道她已经在17楼了的时候，便不再犹豫的纵身跳下。
一个人跳楼引起的轰动是很大的，大厦很快乱了起来，而刘柳一又是偷偷摸摸溜进来的，自然只能跟着人群暂时先混着出来了。
一切都那么的阴差阳错，又那么的理所当然，只除了…
“为什么一定要在那天自杀？有人强迫你吗？”东缘问出了这个最深的疑问。
这下轮到陈雨涵惊讶了，她犹豫的看了东缘一眼，也有些迷茫，“大人不知道我为什么…？”
东缘沉默道：“不难道是因为你的父母长期…对你施行暴力吗？”
陈雨涵难得失笑，她笑起来很好看，浑身还颤了颤，白色的裙子也跟着飘了飘。这才像是一个无忧无虑高中生该有的样子。
陈雨涵说：“我要是因为被打了被骂了就自杀的话，那我应该活不过十岁吧。而且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和我的好朋友一起考出这个城市；远离他们，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相见，带着我外公，开始全新的生活。”
这是一个美好的宏图，少女即使在阴暗中被围墙围住，见不到阳光，却也不放弃；顽强的成长着，犹如沙漠中的树，努力让自己开出希望之花。
但是破坏这一切的，是…
“是我那‘不晓人事’的弟弟。”东缘第一次在陈雨涵眼中看到了恨意，那是一种强烈的去恨意，眼神仿佛泣血般浑浊，隐隐约约和当初分裂出去的怨魂的眼神重叠到了一起。
“我的外公很疼我，很疼很疼我。但是我的外公不能受到刺激，因为他有严重的脑梗，受不了刺激，所以我父母对我施暴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即使偶尔被他看到一点点不下心漏出来的痕迹，我也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东缘不经想起那天在警察局直接被送到了医院的老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陈雨涵这件事。
提到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她连声调都开始带着哽咽：“我外公在那个年代就是难得的大学生，曾经在县医院当外科医生，退休工资也极为可观。就算我没有告诉他我父母的事情，但是他也能察觉的出来，我的父母对我并不上心，于是在一次他突发脑梗临时住院我去拜访他的时候，他偷偷告诉我，他会把老家的那套房子留给我，另外还有他积攒了很久的退休金，也一并都留给我。他说，等他这次出院了，他就会去找公证，立遗嘱。”
老爷子心是好的，但是就是太没有防备之心了，毕竟那次来看望他的并不仅仅是孙女，还是孙儿。
虽然年少，但却并不简单的孙儿，偷偷拉开门的一条缝，听到了祖孙两人的对话。小小年纪却早已阴暗不已的心，泛起了一丝扭曲的，不甘的情感。
从小到大，他都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存在，而他的父母从来没有教过他，应该对姐姐有哪怕一丝的亲情之意。
在他看来，最真实的想法，就是姐姐应该把一切的东西都毫无怨言的让给他。
哪怕是他自己完全用不到的，漂亮的花裙子，只要他喜欢，父母也会把他姐姐好不容易得的新衣服随便扔给他用剪刀剪着玩儿。
可唯独有一个人对他不感冒，那就是他母亲的父亲，他的外公。虽然她的外公也对他疼爱有加，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外公是更喜欢姐姐的。
他经常当着他的面夸她姐姐懂事孝顺，让自己多跟自己的姐姐学一学。如果只是言语上夸夸也就算了，可现在看来，竟然是要把自己的所有身家都留给姐姐。
凭什么？自己家里也不是非常富裕，东西应该留给男孩，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难道不该像父母说的那样，什么好东西都应该先让他先得到吗？她一个在家唯唯诺诺，谁都可以指使的一个仆人般的存在，居然有一天可以“爬到“他头上来？
既然他的外公是这个异类，那让异类不存在了不就好了。
只要异类不存在了，他依旧是那个万人宠爱的小男孩，他的姐姐就该一辈子被他踩在脚下，抬不起头来。就让全部人的视线都围绕着他转好了，为他的喜而喜，为他的怒而怒，为他的忧而忧。只需要看见他一个人的存在就好了，反正他的姐姐已经习惯了被忽视，被打骂和嫌弃，那就继续这样好了。
于是破天荒的，几乎不怎么与自己外公来往的男孩，人生当中第一次提出了要抽空给外公守夜几天。
女孩虽然当时有些疑惑，但是在外公惊讶又欣慰，以及陈父陈母疑惑的眼神下，只能先压下心中的不解，先回学校上课了。
几天后，男孩果然请假要去陪外公守夜。于是全家人在他的坚持下，只能接受了这个有点奇怪的组合，但任谁也没有多想。
谁能想到那么小的小孩，就仅仅是因为一次简单的对话，就对自己的长辈产生了杀意呢。医院的单人间正是动手的好时机，老人因为病情突发，总是感到很疲惫，睡眠时间不稳定，比如在某个下午推着轮椅在花园中转了一圈后，就已经乏的在床上沉沉睡去。
男孩用黑漆漆的目光盯着老人干枯的手掌，目光缓缓上移，停留在了老人紧闭的那双眼皮上。仪器的滴滴声不绝于耳，他缓缓的伸出了自己，小小的白嫩的双手，胖胖的手指慢慢接近了老爷子一直以来都离不开的氧气面罩。
面罩里时不时被老爷子呼出水蒸气，彰显着生命的存在。
小男孩在最后关头猛然清醒，他如果在这里杀了这个偏心的老男人，那么自己首要就会被怀疑。
杀了他，自己虽然不至于坐牢，但是肯定要被送到什么未成年改造所，捞不着半分好处。
清醒过后的他，飞快的掏出自己母亲留给自己的手机，播出了那个他从未播出的，属于她亲生姐姐的号码。
...
“所有人都只是觉得我弟弟稍微有些任性跋扈，就连我外公有些时候也只是语重心长的劝我，稍微让着一点他，他年龄还小。”陈雨涵有些疲惫的说道。
“想不到吧，他也有杀人的勇气呢。有些道理，直到我死了过后才明白，比如说人之初，性本善。这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因为直到我跳下去的一瞬间，我才彻悟，分明就应该是人之初，性本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