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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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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疯子悄悄走到傻子背后,突然一掌拍在他肩上,伴着“嚯!”的一声,吓得傻子一下弹起来,楞楞地看着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疯子看吓到他了,嘴角咧到了耳根子大笑起来,边笑边喊,“傻子傻子傻子哈哈哈哈哈!你等个几百年都等不到人的!”叫着叫着疯子又跑了,徒留那张狂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

    傻子闷闷地又坐下,盯着湖对岸的柳树,想着才不是呢,我都等不到几百年,最多一百年就不等啦。

    2.

    厨子正在厨房里皱着眉思索,做菜么,讲究色香味俱全,如今他手里的菜,虽称不上天下一绝,却也是名头当当,但是,总觉得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呢……

    他把饭菜一一端上餐桌。

    坐下,发呆。

    忽的窗外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又有几声嗔怒,可也总伴着一道低沉温柔的声音哄着,两个人琴瑟和鸣,好不令人羡艳。

    厨子看着看着,两道清泪便落了下来。

    是了,缺了个吃饭的人呢。

    3.

    疯子不疯的时候,是个正常人模样。安安静静的,待人也温和。

    皇子偷偷跑出来玩的时候,碰到的就是这样的疯子。

    走在街上,皇子颇有些局促,还从未有过这么多人与他手挨着手,肩膀碰着肩膀呢,有些不好意思,又新奇得很。

    忽然他的目光被一堆草编的小玩意儿吸引住了,小摊子后坐着一个清清秀秀的人,手上正灵巧的编着草蝈蝈。

    皇子不由得凑近去看,看得入了神,待那蝈蝈突然蹦到他脸上时,他“哇”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疯子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皇子有些恼羞成怒,抿了抿嘴,想骂些什么,可气到临头也骂不出什么来。

    因为不会。

    “……哼!”皇子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一甩手走了。

    4.

    瞎子已经很久不出远门了。

    那一战虽然到底是平分秋色,不分上下,却也两败俱伤,跌落山崖,落了个好不麻烦的目疾。

    “唉。”瞎子叹了一声,收拾好包裹,带上盲杖,这才安安稳稳地出了门去。

    敲敲打打行了几日,瞎子来到一处湖边,伸手解了水囊正要装水,忽的感觉有什么东西砸到了自己的手,他摸了摸,发现是一枚石子。

    瞎子凝神细听,发觉是湖对岸有人正拿着石子玩打水漂儿呢。

    瞎子笑了笑,玩心大起,也摸了石子往对岸漂去。

    如此往来了数十回,瞎子的笑容渐渐敛了下去,动作也不期然慢了下来。

    好像以前,也有个人与自己这般对漂儿来着。

    5.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一曲唱毕,戏子拧着纤腰款款退下。

    待退至幕后,那原本灵动的面容刹那变得冰冷彻骨,不发一言,生生将人拒于千里之外。

    他坐在镜前卸了妆容,正要褪了衣裳,手腕却被人一把捏住。

    戏子顿住,那手却轻轻抚了抚他的手背,继而暧昧地贴着手臂往上游走。

    耳边有那人甜腻的声音,“不过是一介戏子…可莫要反抗本大爷啊……”

    戏子冷漠着一张脸,不作答,却也没什么动作。

    待那手就要拨了衣裳的时候,那人却突然一声闷哼,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

    戏子扯好衣服,嫌恶的拍了拍,寒声道,“晚了。”

    “莫怪莫怪,”左撇子笑嘻嘻道,“过来路上被人绊住了。”

    “哦?”戏子钳住左撇子的下巴,猛的一拉近,“可别是被哪个妖精勾了魂去。”

    左撇子顺势亲了一口小嘴,语气却颇为认真道,“绝对没有。有官员拉我唠嗑,耽误了些。”

    戏子冷笑一声,手去扯他的衣带,把他压在铜镜桌前,“便信你一回罢。”

    6.

    浪子走过很多很多地方,长河漠日孤烟的苍茫塞外;小桥流水人家的温婉江南;冰湖雪松寒鸦的风霜雪原……

    他四海为家,无一处落脚根的地方,却也实在自在潇洒,这月听得胡姬奏乐,那月观着狄人起舞,再下一月罢……走,到江南吃吃花酒,谈谈风花雪月去也。

    既然来到了繁华富裕的江南,那便少不得要去个风月场所,搂着美人儿听那咿咿呀呀婉转绵延的吴侬小曲儿。

    浪子瞧着那戏班竟唱到了青楼里,不由得一奇,却听怀里莺儿道,“那戏班可神通广大得很呢。”

    “嗯?如何呢?”浪子低沉磁性的笑语惹得莺儿燥红了脸。

    过了好一会儿,莺儿才说,“那班主韶破晓,脑瓜子精明得厉害,与朝廷官员左右逢源便能捞得一笔,与江湖侠士对上便能称兄道弟。这会儿倒是谁都惹不得了。”

    “哈哈哈哈哈,”浪子闻言爽朗一笑,“有趣有趣。”

    7.

    厨子外出散心的时候,路过一面湖,湖边有婷婷袅袅的柳树,柳树旁有一傍湖亭,名曰“寄思亭”。

    寄思,寄思。

    人已不在了,寄予的思念,又该往何处去呢?

    厨子茫然地看着那亭牌,忽觉悲痛难捱。

    呆立俄顷,耳边传来“扑通”一声,厨子蓦地回神,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只见一人靠坐在左侧亭栏上,手里攥着几粒石子,手腕一翻,那石子便轻轻巧巧地往对岸掠去。

    哦,原是那每日每日都要在这傻了吧唧等着人的傻子。

    厨子犹豫片刻,便往他身边走了去。

    “傻子。”他开口道。

    过了好一会儿,傻子才反应过来有人叫他,脱长音“嗯”了一声,也没去瞧是哪个。

    厨子也没再说话,坐上亭栏,一起呆呆地盯着湖面。

    他知道,傻子有着和他一样的“寄思”。

    身后有路人经过,窃窃笑语顺着轻风飘在湖面上,“瞧哪,这儿又多了个傻子……”

    8.

    痞子是这城里有名的混头喇子,天天在街里店里惹是生非,昨儿借了姑娘家的玉佩,今儿踢了武场的馆子,明儿又要去闹了那青楼红倌的莺莺燕燕。

    这痞子总闲不下来一刻,偏生又武艺高强,家里世代为将,上头的姐姐镇守南蛮,着实带回了无限风光,于是这小痞子借着光,手底下混里混去的也有了小百号小弟,日子过得那是吃穿不愁,潇洒自由。

    可这混不吝的痞子,却也是个十足十的吃货,且犹爱甜食。

    特别是厨子的甜食。

    城里人恐怕都不知道,这痞子谁都敢闹,唯独不敢闹厨子的庖屋,若是知道了,怕是会惊笑一声,连连摆手,“还有这小痞子不敢闹的地方?”

    不仅不敢闹他的屋,更不敢闹他的人。

    远远瞧上一眼,便扭头不搭理了,旁的人以为痞子是不屑,只有痞子自己知道,他是怕看久了,惦念的就不仅是他的甜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