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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母亲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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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灵隐山脉,从外部看终日云雾缭绕,看不清山中的一切。而对于生活在其中的妖族来说,这里与实在是块宝地,灵气充沛,而又山清水秀,虽说是山脉,其实也与人间范围差不多,只是相传上古时代,妖族族长与天帝达成协议,便带领妖族来此,并设下坚固的结界,从此人与妖两不相干,分别占了南北两边。

    在这其中,便住着一位十三岁的小狐妖雪陌,十三岁本不会成人形,但是母亲白苓儿传了五百年功力给她,是以已经显露出了倾国倾城的姿色,而白苓儿本为狐族公主,但是却因为一些不为人知,嗯,也不为妖知的秘密被驱逐在外,从狐族第一美女且为公主的身份跌至尘埃。

    在灵隐山脉靠近人间的地方,也就是妖界的最南方,有一处隐蔽的地方,从两山之间的缝隙中进入,绕过几个弯之后便可见一处世外桃源般的地方——那是一个山谷,在一处山脚有条河流,河对面全是桃花,因为是有妖故意为之,所以终年不谢。而河这边,几处竹林,有一竹屋,这,便是白苓儿母女俩的家了。

    白苓儿之所以选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定居,是因为这十三年来母女俩处处受排挤,甚至有些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她对女儿说,是因为狐族天生魅惑且狡猾多端,被驱逐出狐族后才会这样子被排挤,当然她没有说出真相。她还说,只要雪陌真诚友善,不伤天害理,一定可以交到朋友的,因此小雪陌虽然孤单却也一直坚信自己能够幸运的得到友谊。在母女俩身上有一种异香,奇怪的是一旦别的妖闻到,便吓得惊慌逃走,而这点当然白苓儿也没能给雪陌解惑……

    ……

    “娘亲,”我坐在河边,脚伸在水里扑腾着水,看着河岸上的桃花慢慢飘落水里,有时是一朵,有时又是几朵一起,慢慢的随着水流流向远处。看到这种情景,母亲常低语的那句落花有情顺水无意便也有了几分味道。

    “嗯,”原本在吹着笛子的母亲停下,看向我。

    “你觉得大家可恶吗?”我低低的说道。

    “不,”母亲温柔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我觉得大家都是善良的。”

    “为什么?”我不解,明明在我记忆里,别的妖对我们很少有好脸色。

    “因为大家,”母亲解释,但是又改口:“人之初性本善,妖自然也是。”

    “可是……”

    “没有可是,”母亲摇头,叹了口气,眉间的笑意消失了:“雪儿,你要知道,他们是在害怕,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怕?可我们从未害过谁。”我闷闷的说。

    “雪儿,有些事娘亲现在没办法给你解释,但是你要答应娘亲,永远不要主动伤害谁,好吗?”至此母亲声音中透着无奈,但是我却没有留意到。

    我笑了笑,连有点灵气了的花草我都舍不得伤害,更何况是成了精的大家?“嗯嗯,娘亲,雪儿明白。我去外面找找有没有我想要的药草了。”

    “嗯,早去早回。”母亲点点头,母亲回过神,笑着说。

    我起身,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了小谷出口。只是我没有看到,在我身后,母亲眉紧锁着,伸手随意掐了算,便脸色苍白,最后瘫坐在地上……

    她说,雪儿,对不起……

    可惜那时我已走远,听不到了。

    在以后的日子的,我总在想,如果这一天我心细一点,知道这是母亲最弱的日子,没有离开而是守在她身旁,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了呢?可惜,这世间,最没有的便是如果,最万万不该期待的,也是对已发生的悲剧的各种如果。

    在山中走着,这里因为灵气充沛,所以药草也长的很好,我的医术是母亲教的,在我映像中,母亲总是温柔的笑着,哪怕面对所有妖的排挤也依旧如此,她心性极好。

    砰砰砰!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声音,我知道那是又有妖试图出去,本打算立即走开,但是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还是不行啊……又一千年过去了。”

    这是一个略低沉的男音,我记得他。曾经有一次我们遇险便是他所救,这也是少有的帮助我们的妖之一。他是狐族的妖,似乎是与母亲一起长大的。鬼使神差的,我走近了他们。一共四妖,只有一个女的。他们看到我都有点吃惊,同时警惕。而那只狐妖看到我,也只是皱眉。

    我抬手,一束光从我手心射出。突然纹丝不动的结界化开一个够一人通过的小口。

    “这……怎么可能!”那个女妖惊奇的叫道。

    “为什么你能打开?”其中一个男子也是很奇怪的问,“我们几个都是几千年修为都不能打开。”

    我不语,其实这是我以前无意中发现了的,我甚至可以自由穿过结界。当时母亲知道后骂了我一顿,让我不要告诉别的妖。

    “不走拉倒。”我不愿多说。看向那只狐妖“叔叔,我是看在你之前的帮助才以此报答。”

    他看向我,似乎是在透过我看着什么。他别开眼:“我记得你。今日多谢了,他日若有机会一定答谢你今日相助之恩。”随即带领其他妖一起走出去。我再抬手,结界复原。

    我叹气,没想到少有的对我不排挤的妖,今日分别,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吧。这世上对我们好的人,总是很快就离开,而与我们相伴的往往只是过客,谁也不知道,谁会中途到站。

    我摇摇头,继续寻草药。等到日垂西山,我终于收工回家。一想到母亲还在那里等我,我心里总是踏实而安稳。

    只是,我闻到了血腥味。

    为什么?为什么?我突然感到了危机,连忙跑去寻母亲。

    明显有打斗痕迹。而母亲已经奄奄一息的躺在竹屋前。我看到满身是血的母亲那一刻,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娘亲!”我急忙扶住母亲坐起,她好不容易睁开眼,依旧温柔。只是带着不舍。

    “娘亲你怎么样了?你别吓雪儿啊!”泪水喷涌而出,滴在母亲的脸上,她动了动苍白的唇,试图对我笑。

    “不,”我是学医的,明显感觉到她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娘亲!为什么?我这就救你!”我拿出一颗药丸喂了母亲,她终于说出了声音:“没用的。雪儿。”

    “不!娘亲,雪儿一定可以的。”我颤抖着声音,紧紧搂着母亲。泪怎么也止不住。

    “雪儿,”母亲温柔的握住我的手,虚弱的叫我,“娘亲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是大家伤了母亲的对不对?”我眼中闪过一抹红,母亲看到了一下子不镇静:“雪儿!别怪他们。对不起,娘亲,不该瞒你。”

    她苦笑:“雪儿,娘亲有些事想与你说,你只听着。”

    “不!我不听!我不听!我只要娘亲。”我哭出了声音,好怕母亲从此离开了我。

    “雪儿!”娘亲摇摇头,苍白的脸上写满担忧。

    “娘亲别不要雪儿好不好?好不好?雪儿一直很乖的。”我哭得狼狈不堪。

    “你好好听,”母亲有些急切,“雪儿,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你好好听。”

    “雪儿,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你,父亲是人类。”母亲苦笑,“我走了以后,你便去人间,去天御城,找你的父亲,不要再回来了。”

    我一愣,不敢相信我身世如此。但是如今也只记得哭,一心怕母亲离开。

    “还有,我们是血族。”母亲突然有些失控,但很快镇定下来“雪儿,不要怕。也不要怪大家,他们是怕我们罢了,才一直排挤我们。”

    是了,仅仅因为我们是狐族,又怎么可能被排挤至此。我又听到母亲的说:“雪儿,好好活着,不要报复大家,压抑你内心的杀意,它会毁了你。”

    血族是吸血鬼,本是拥有世间最强力量的种族,上古时代被灭,却也剩了一户人家,世代单传。我愣住,但是泪水依旧如断线的珠子般。

    母亲突然呼吸急促,“雪儿,你记得,记得要好,好活着,不要,依赖任,任何人。娘亲不,不好。你要学会,学会自己长大。雪儿……你父亲,他叫,叫……”母亲没了声音,紧握我的手也一点一点垂下了。

    “不——娘亲——”我哭喊着,我挣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有仿佛是空洞。而时间无情奔走,我哭得喘不过气来,但是有什么用呢?母亲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她的身体一点点冰冷了。终于,我哭晕了过去。

    可是啊?谁能把我的娘亲还给我呢?

    我只希望能够和母亲安安稳稳的走下去的,母亲明明那么温柔那么善良……为何命运待她如此不公?

    我知道,以后,我再也没有娘亲了,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人,在这个名为“落心诀”的小谷里,浅笑着等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