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谋宠（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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猗兰殿前，含芙手中拿着扫把，在冷清清的院子中孤零零地扫地上的雪，一阵冷冽的穿堂风刺骨般吹过，冻得她浑身瑟瑟发抖，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扫过的地方，倏而又落了一层薄薄的雪，似白色的轻纱一般被风吹得浮动不已。
“皇上驾到——”门口一内监高声喊道，含芙慌忙垂下螓首，两只手紧紧握住扫把，立在原地欠身施礼，宇文觉厉从她面前匆匆走过之后，她方偷偷抬眼，只看到宇文觉厉高大勇猛的背影，朝内殿而去。
含芙挪步朝前微微走去，蹑手蹑脚地悄悄靠近大殿的窗户跟前，目光扫视四周，见周围无人，她方漫不经心地动了动手中的扫把，假装在扫台阶底侧的积雪。她屏着耳朵静静地偷听殿内的谈话声，因隔着走廊，听得并非十分真切，她欲朝前再多行一步。突然，腰后被人狠狠拧了一把，疼得含芙叫出了声，她失魂丧魄地回头，只见芳苒竖着两个眼珠子凶狠地瞪着她，吓得她手中的扫把都掉在了地上，她忙蹲下身去捡。
芳苒一手插腰，一手向前指着含芙，眼睛里蕴藏着火似地大骂道：“果然夫人的眼力不错！你到底不安好心，怨不得夫人不准你去内殿服侍，若是将你这千里眼顺风耳放进去了，那还了得！”
含芙眉头紧蹙，低声道：“求姐姐饶命，我并非有心！”芳苒竖眉瞪眼，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大声呵斥道：“你整日鬼鬼祟祟的打量我瞧不见呢！身为侍女，便要少听，少看，少说！你倒好，偏偏比别人生得有眼色，我倒有心挖出你这双眼睛仔细瞧瞧，同样是眼睛，怎么就比别人有眼色呢！我看你是恨不得长八只眼睛盯着我们夫人！”
“何事如此吵闹！”殿内赵墨以厉言训斥一声，她听见是芳苒的声音，隔着窗户不分青红皂白地厉声喝道：“芳苒！你这死蹄子又在此处生事，皇上还在殿内，你反了天了不成，早知如此，便不该带你入宫，你再如此，仔细你的皮要紧！”
一语吓得芳苒不敢作声，她的脸顿时被气得通红，眉毛皱成了弯钩，牙齿紧闭着，嘴里好像随时能喷出火来。她用力一把扯住含芙的胳膊，拉向走廊拐角处，“啪”的一声，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含芙的脸上，“你这个下贱东西，别以为夫人训斥我你就想躲过这遭儿，夫人的眼里跟明镜似的，让我不痛快，你就别指望在猗兰殿有好日子过！”语罢，芳苒愤愤转身离开，忽回头冷笑一声，“今日院子里的雪若是扫不干净，你就别想睡觉了！”
含芙一只手捂着脸，鼻子略微酸楚，她急切地开口道：“可是如今还在下雪，我自然是扫不干净的！”
“与我有何干系？有本事你让老天爷不要下雪了！”芳苒露出几声邪魅的笑声，转过走廊不见了身影。含芙火辣辣的脸庞，被冷风刺骨一吹，越发生疼，她强忍住泪水，正欲拿起扫把继续去院中扫雪，忽见大门外有人朝她招手，她定睛仔一细看，倒像是简墨问，她忙疾步跑去。
简墨问看到含芙脸上绯红的手印，察言观色，早知觉了八分，她抿嘴轻轻一笑，“皇后殿下派你来猗兰殿不过几日，皇上就封赵墨以为婕妤，到底是椒房殿的福泽深厚！若是本夫人讨你去昭阳殿侍奉几日，皇上会封本夫人为什么呢！”
含芙羞愧不已，委屈道：“夫人说笑了，奴婢何德何能有这本事，若是有这本事，也不必受人欺负了！”简墨问不屑地瞥了一眼猗兰殿，回头朝含芙缓缓道：“那日初次见你，本夫人便觉十分面善，异常亲切，倘若日后有人欺负你，只管来昭阳殿便是，椒房殿的人本夫人都不畏惧，猗兰殿的人又算什么东西！”
“夫人美意奴婢心领了！只恐奴婢无福消受！”语罢，含芙匆忙施礼，回头朝猗兰殿跑去，简墨问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猛然想起那夜王府后门口抱着婴儿的逃上马车的宫女，她的眼睛闪过一丝异样的眸光，嘴角微微上扬，信步朝昭阳殿走去。
含芙刚进入院中，身后紫楉唤她去椒房殿，她忙随紫楉匆匆而去。行至椒房殿，萧婉月正卧于榻上小憩，一旁的熏炉中缭绕着渺渺薄烟，裹挟着淡淡的香气。含芙行礼毕，萧婉月睁开眼睛，注意到含芙脸上的红印，心中格外分明，“等过几日卫妹妹的孩子出生后，孤便让你来椒房殿，你且再忍耐几日！”
“奴婢知道，殿下放心！”含芙拜倒在地，磕头谢恩后方起身离开。走出椒房殿后，将身子撂在大雪中，她的心中怅然若失。路过昭阳殿，她朝院中深深望了一眼，乍然想起简墨问的一番话，踌躇之际忽看见里面有人走出来，她慌忙躲至一旁，却是芳苒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两只眼睛偷偷摸摸地四处探望，随即悄悄离开。
“简昭仪素来不喜猗兰殿的人，芳苒又跑来昭阳殿做什么？”含芙暗自猜忖片刻，满心疑惑地回到猗兰殿，看到院子中落满了积雪，她将芳苒的话早已抛诸脑后。回至偏殿，她寻了一个灰色的包袱，将昨夜刚缝好的衣服包裹在内，悄悄离开猗兰殿，朝宫门口走去。
含芙在宫门口小心谨慎地张望许久，猛然朝门口的侍卫喊了一声，“攸安！”那侍卫闻声看到含芙，欣喜地跑了过来，“姐！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
含芙笑道：“正是因为冷，所以才来找你，这是我为你新做的衣裳，你多穿一件在身上，在这里也暖和些！”攸安伸手接过衣服，他盯着含芙的脸看了许久，皱眉道：“姐，我瞧你似有不悦之色，你的脸是怎么了？”
含芙讪讪一笑，慌忙掩饰道：“没什么，你放心！即便姐姐不高兴，但只要见到你，也便高兴起来了，这多亏了皇后殿下能让你入宫当侍卫，日后定要好好报答这份恩情！”
“李攸安！干什么呢！”身后一副将厉声喊道。李攸安回头望了一眼，忙朝含芙道：“我先过去了，你快回去吧！”说毕，他赶忙跑了过去，并回头不停向含芙挥手，示意她离去。
含芙看着她弟弟欣喜的模样，脸上也缓缓绽放出笑容，她心底暗暗道：“攸安，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她欣慰地转过身，朝猗兰殿走去，穿过长长的甬道，转过弯便是尚药局，她欲进去取些清热消肿的药，忽抬眼看见芳苒进了尚药局。
“怎么处处都有她的踪影！真真是晦气！”含芙无奈地自语道，她不得已便转头朝猗兰殿的方向信步走去。
戌正之时，萧婉月坐于案前正自抄写佛经，紫楉跪于一旁研墨，她抬眼看了一眼殿外的夜色，“时日不早了，殿下早些安置吧！”
“等孤抄完这最后几卷，你便命李德才送至慧明庵交与慧觉师太，让她在菩萨面前供奉七七四十九日，为我大周祈福！”一语未完，李德才突然慌忙冲入殿来，因鞋底黏着雪，又兼行走匆忙，竟一跤摔倒在地上。
萧婉月看见这番情形，蛾眉微蹙，嗔道：“何事如此冒冒失失？”李德才赶忙爬起，跪倒在地，回道：“皇后殿下，不好了，卫昭仪要生了，皇上都赶过去了，听合欢殿里的人说是早产，恐怕……”
“哦？”萧婉月神色陡然一变，旋即恢复平静，良久，方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孤已知晓，这便过去！”
紫楉扶着萧婉月走出椒房殿，萧婉月猛然止步，她呆呆地立于大殿门口，举目望向天空中飘洒的雪花，昏暗的灯光下，那雪似无数只飞蛾扑火般落下，洁白，却又异常的冰冷。
猗兰殿前，含芙手中拿着扫把，在冷清清的院子中孤零零地扫地上的雪，一阵冷冽的穿堂风刺骨般吹过，冻得她浑身瑟瑟发抖，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扫过的地方，倏而又落了一层薄薄的雪，似白色的轻纱一般被风吹得浮动不已。
“皇上驾到——”门口一内监高声喊道，含芙慌忙垂下螓首，两只手紧紧握住扫把，立在原地欠身施礼，宇文觉厉从她面前匆匆走过之后，她方偷偷抬眼，只看到宇文觉厉高大勇猛的背影，朝内殿而去。
含芙挪步朝前微微走去，蹑手蹑脚地悄悄靠近大殿的窗户跟前，目光扫视四周，见周围无人，她方漫不经心地动了动手中的扫把，假装在扫台阶底侧的积雪。她屏着耳朵静静地偷听殿内的谈话声，因隔着走廊，听得并非十分真切，她欲朝前再多行一步。突然，腰后被人狠狠拧了一把，疼得含芙叫出了声，她失魂丧魄地回头，只见芳苒竖着两个眼珠子凶狠地瞪着她，吓得她手中的扫把都掉在了地上，她忙蹲下身去捡。
芳苒一手插腰，一手向前指着含芙，眼睛里蕴藏着火似地大骂道：“果然夫人的眼力不错！你到底不安好心，怨不得夫人不准你去内殿服侍，若是将你这千里眼顺风耳放进去了，那还了得！”
含芙眉头紧蹙，低声道：“求姐姐饶命，我并非有心！”芳苒竖眉瞪眼，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大声呵斥道：“你整日鬼鬼祟祟的打量我瞧不见呢！身为侍女，便要少听，少看，少说！你倒好，偏偏比别人生得有眼色，我倒有心挖出你这双眼睛仔细瞧瞧，同样是眼睛，怎么就比别人有眼色呢！我看你是恨不得长八只眼睛盯着我们夫人！”
“何事如此吵闹！”殿内赵墨以厉言训斥一声，她听见是芳苒的声音，隔着窗户不分青红皂白地厉声喝道：“芳苒！你这死蹄子又在此处生事，皇上还在殿内，你反了天了不成，早知如此，便不该带你入宫，你再如此，仔细你的皮要紧！”
一语吓得芳苒不敢作声，她的脸顿时被气得通红，眉毛皱成了弯钩，牙齿紧闭着，嘴里好像随时能喷出火来。她用力一把扯住含芙的胳膊，拉向走廊拐角处，“啪”的一声，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含芙的脸上，“你这个下贱东西，别以为夫人训斥我你就想躲过这遭儿，夫人的眼里跟明镜似的，让我不痛快，你就别指望在猗兰殿有好日子过！”语罢，芳苒愤愤转身离开，忽回头冷笑一声，“今日院子里的雪若是扫不干净，你就别想睡觉了！”
含芙一只手捂着脸，鼻子略微酸楚，她急切地开口道：“可是如今还在下雪，我自然是扫不干净的！”
“与我有何干系？有本事你让老天爷不要下雪了！”芳苒露出几声邪魅的笑声，转过走廊不见了身影。含芙火辣辣的脸庞，被冷风刺骨一吹，越发生疼，她强忍住泪水，正欲拿起扫把继续去院中扫雪，忽见大门外有人朝她招手，她定睛仔一细看，倒像是简墨问，她忙疾步跑去。
简墨问看到含芙脸上绯红的手印，察言观色，早知觉了八分，她抿嘴轻轻一笑，“皇后殿下派你来猗兰殿不过几日，皇上就封赵墨以为婕妤，到底是椒房殿的福泽深厚！若是本夫人讨你去昭阳殿侍奉几日，皇上会封本夫人为什么呢！”
含芙羞愧不已，委屈道：“夫人说笑了，奴婢何德何能有这本事，若是有这本事，也不必受人欺负了！”简墨问不屑地瞥了一眼猗兰殿，回头朝含芙缓缓道：“那日初次见你，本夫人便觉十分面善，异常亲切，倘若日后有人欺负你，只管来昭阳殿便是，椒房殿的人本夫人都不畏惧，猗兰殿的人又算什么东西！”
“夫人美意奴婢心领了！只恐奴婢无福消受！”语罢，含芙匆忙施礼，回头朝猗兰殿跑去，简墨问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猛然想起那夜王府后门口抱着婴儿的逃上马车的宫女，她的眼睛闪过一丝异样的眸光，嘴角微微上扬，信步朝昭阳殿走去。
含芙刚进入院中，身后紫楉唤她去椒房殿，她忙随紫楉匆匆而去。行至椒房殿，萧婉月正卧于榻上小憩，一旁的熏炉中缭绕着渺渺薄烟，裹挟着淡淡的香气。含芙行礼毕，萧婉月睁开眼睛，注意到含芙脸上的红印，心中格外分明，“等过几日卫妹妹的孩子出生后，孤便让你来椒房殿，你且再忍耐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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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昭仪素来不喜猗兰殿的人，芳苒又跑来昭阳殿做什么？”含芙暗自猜忖片刻，满心疑惑地回到猗兰殿，看到院子中落满了积雪，她将芳苒的话早已抛诸脑后。回至偏殿，她寻了一个灰色的包袱，将昨夜刚缝好的衣服包裹在内，悄悄离开猗兰殿，朝宫门口走去。
含芙在宫门口小心谨慎地张望许久，猛然朝门口的侍卫喊了一声，“攸安！”那侍卫闻声看到含芙，欣喜地跑了过来，“姐！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
含芙笑道：“正是因为冷，所以才来找你，这是我为你新做的衣裳，你多穿一件在身上，在这里也暖和些！”攸安伸手接过衣服，他盯着含芙的脸看了许久，皱眉道：“姐，我瞧你似有不悦之色，你的脸是怎么了？”
含芙讪讪一笑，慌忙掩饰道：“没什么，你放心！即便姐姐不高兴，但只要见到你，也便高兴起来了，这多亏了皇后殿下能让你入宫当侍卫，日后定要好好报答这份恩情！”
“李攸安！干什么呢！”身后一副将厉声喊道。李攸安回头望了一眼，忙朝含芙道：“我先过去了，你快回去吧！”说毕，他赶忙跑了过去，并回头不停向含芙挥手，示意她离去。
含芙看着她弟弟欣喜的模样，脸上也缓缓绽放出笑容，她心底暗暗道：“攸安，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她欣慰地转过身，朝猗兰殿走去，穿过长长的甬道，转过弯便是尚药局，她欲进去取些清热消肿的药，忽抬眼看见芳苒进了尚药局。
“怎么处处都有她的踪影！真真是晦气！”含芙无奈地自语道，她不得已便转头朝猗兰殿的方向信步走去。
戌正之时，萧婉月坐于案前正自抄写佛经，紫楉跪于一旁研墨，她抬眼看了一眼殿外的夜色，“时日不早了，殿下早些安置吧！”
“等孤抄完这最后几卷，你便命李德才送至慧明庵交与慧觉师太，让她在菩萨面前供奉七七四十九日，为我大周祈福！”一语未完，李德才突然慌忙冲入殿来，因鞋底黏着雪，又兼行走匆忙，竟一跤摔倒在地上。
萧婉月看见这番情形，蛾眉微蹙，嗔道：“何事如此冒冒失失？”李德才赶忙爬起，跪倒在地，回道：“皇后殿下，不好了，卫昭仪要生了，皇上都赶过去了，听合欢殿里的人说是早产，恐怕……”
“哦？”萧婉月神色陡然一变，旋即恢复平静，良久，方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孤已知晓，这便过去！”
紫楉扶着萧婉月走出椒房殿，萧婉月猛然止步，她呆呆地立于大殿门口，举目望向天空中飘洒的雪花，昏暗的灯光下，那雪似无数只飞蛾扑火般落下，洁白，却又异常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