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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哈利波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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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一整套的《哈利波特》送给了我的弟弟。

    就是那套我把它当成宝贝的,小学的时候一本一本用成绩换来的,已经在我手里很久很久的,纪念版的《哈利波特》。

    我摸着上面的浮雕,犹豫了很久很久。

    真的很喜欢,一直都是,是可以满足我自己天马行空的梦想的书。

    我一直是个很喜欢幻想的人,因为现实对我来说实在是太残酷,那种压抑在心里的东西说不出也道不明,只能靠幻想来暂时摆脱,但现实很快又会把我拉回来,告诉我每天应该做什么,繁重的任务,总是让人窒息。

    一直很羡慕那些小时候有着中二病的人,总是可以做自己想做的想自己想想的,可惜了没有着无忧无虑的童年,所以有时候会一边嫌弃着自己的肮脏,一边羡慕着小孩子的纯洁和干净。

    所以一方面我也很喜欢和小孩子玩,一方面又怕自己的戾气污染了他们,小心翼翼的自卑没人会心疼,不表达出来的疼也没人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夸你隐忍罢了。

    痛苦不减反增。

    我过去的一切,被玷污上了不属于自己的色彩,又总是不依不舍,所以才会把他放在我还能看见的地方吧。

    对哈利的感情真的很深很深。

    但是这一切都被我放弃了。

    因为林泉声。

    我曾经在是否借他哈利的时候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出于现在看来异常浅薄的友谊,把整套借给了他。哪怕他看书真的很慢,而且也真的不怎么会保护书,我还是原谅了他,原谅了容忍了,借给他了一整套。

    我真的对那种背后捅刀的人很厌恶,对校园暴力也很仇恨,我也从没想到这种事情会真真切切的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所以一切和他们有关的,都能让我想起他们,陷入自我挣扎中无法自拔。

    所以我选择了放弃,一次又一次的放弃,直到我没什么可以放弃的了。

    第一次意识到语言暴力,是在收到林泉声的信的时候,那时候离被孤立的开始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我就是反应迟钝的不得了的人。

    拿到信之后,看了很多很多遍,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早就不会哭了。

    当我把这封信交给我爸妈的时候,他们嘴上说着撕了别看,却让我在两个月之后的某天,在他们的枕头底下找到了那封信。

    那封信只不过是在某天和同学闲聊的时候,聊到了林泉声,这时候他也凑过来听,我当时是不知道他对罗瑭塘严翊昀的事的立场的,便也没太在意自己的言论。

    “我觉得飞鹰班没什么好看的。”

    “好看的多了去了,比如我就觉得自己很好看。”

    “切。”

    “其实你也没多好看。”我嘲了一声。

    “飞鹰班了不起?”

    “至少那里的人都是有机会考H中的,不像你,飞鹰班都考不上还妄想着H中,还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他见吵不过我,便拎出罗瑭塘严翊昀的事来说我。

    这件事是我的伤疤,还是我以我低声下气的道歉才算有个结尾,无论是谁用这件事来说我,我都无言以对。

    “你从来没卷进这件事里,你没有资格用这件事来说我。”

    “呀,触碰到你的底线了?真是出了一口恶气。”他还洋洋自得。

    我没怎么再跟他争论下去,没怎么说话就走了,没想到第二天还有长篇大论等着我。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毕竟我是一个粗人,写不出什么文采,下面会有腌臜的话,见谅。

    昨天事情很简单,你tm跑过来唧唧歪歪一大堆,鬼知道你跑过来干嘛。(天地良心,谁跑过来听的,开头就开始歪曲事实,即使很久以后看还是很生气)老子毕竟忍你很久了,也没骂过你,昨天正好是个机会,把老子能当辩论赛的稿子念出来了,没想到,真的说中你的底线了,讲真的,昨天出了一口恶气,骂的爽。

    你TMD不就是想获得关注感吗,不就是孤独太久了吗,不就是害怕孤独吗,就害怕自己没有存在感?你或许不知道,你的名气大着呢。前几天一个另外楼层的人问我,你是墨安的同学吗,我说是啊。于是他便问我关于你。他早知道你在班里干过的事了,他早知道你是组长,你是第一名,但他也知道你干那些事的心理。他揣摩得可巧了,不就是想告诉第三组的孩子们:“我看看你们没我能活吗?”这是有多缺爱啊,你的童年,历史是有多阴暗,才会说出如此这般话。他还说,你这种人,让他真的很恶心。为了让自己满足安全感,关注感,不惜搅乱第三组,不惜搅乱整个班,但我不敢说你是XXX(指搅屎棍),不然我们班是什么,一坛春水?把我们搅了?瞧瞧,你的名气都丢到别的楼层了。

    其次,你说的没错,我看不起自己,但比起墨安,我更看不起墨安。很幸运,我在初二退步了,终于不用削尖脑袋去挤前沿挤得头破血流了。我更觉得,比起啃书,做人素质的提升更重要。你知道中国留学日本的一个渣男吗?你知道留美中国大学生持枪杀人吗?把中国人的脸都丢光了。啃书再好有什么用?公派留学再优秀有什么用?还不是进牢房?还不是没素质?还不是丢中国人的脸?可怕的不是你做过伤害别人的事,而是你伤害之后却依旧不敢承认,没勇气承认。你自始至终活在自己为自己编织的世界里,在你七彩的世界里,你是个受欺凌者,所以要报复,所以要复仇,但是回想我们“伤害”你的经历,你便安慰自己,怕什么,他们伤我更深。可是,我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始终不肯走出那个斑斓世界?你始终都认为还有人在支持你?你真以为那些人傻,连是非都明辨不了?如果真的有人支持你,那有谁,东哥?梁老师?他们可真护着你,以至于给了你伤害他们的资格。我始终没有被卷入这件事中,但由于你看不起我,我们可怜你,我才会这么跟你说。要知道,可怜和同情是两码事。谁同情你?

    我从来没见过你有多欣赏我,我甚至也敢以道德标准来鄙视你,看不起你一辈子,规范好你自己的行为,对你的思想进行反思,当然你不想这么做也没关系。我可以感谢你,感谢你在我人生上了一堂如此重要的课。我们以前是好朋友,但你,或是我的原因,慢慢觉得对方是个脑子不好的人。是啊,“一个连我都考不过的人还有什么资格以道德为借口骂我?”可怜啊可怜。

    我会在你的自律上仰望你一辈子。

    同样会在像那些留美中国人的道德评判中蔑视你一辈子。

    落款,2019年2月28日。

    一年多了,自我折磨将近两年多,我依旧无法真正放下。

    哪怕我知道,这封信,每句话都有漏洞,每句话都可以被反驳,但是我也已经没有力气了。迟到的正义,就是没有意义的。只会让当事人更加绝望,正义如果迟到,那请一直迟到下去吧,不要再来吸引同情的目光,那不是安慰,是处刑。

    这封信,被我的父母积攒了两个月。侧面说明他们比我更在乎。

    他们是爱我的。

    就这么一个信念,支撑着我走下去。

    我的人生已经很糟糕了,我希望爱我的人也能过得好,我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呢?

    我看着捧着书开心地看着的弟弟还有前几天看哈利波特大电影的邀约,心中万般感慨。

    我的喜欢被玷污了,我的天真也早就没有了。

    愿世界上的人,都能干净如初。

    干涩了很久的眼睛,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