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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仙酒狂》第八章 斗鸡赌 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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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斗鸡赌命

    一

    般若寺。李白忙迎入贞倩,“怎么回事,田蠡不是偃旗息鼓、不再纠缠吗?”

    贞倩愁容满面,“庙田他是不再纠缠了,可田施主不依不饶,定要县衙判本寺哑巴沙弥斩刑。说是盐丁不能白白死了,得要个说法。”

    李令问大怒,“田蠡还敢横蛮无理,走,跟我去县衙找郑县令去。”

    贞倩:“小王爷有所不知,唉,也不知哑巴中了田家什么奸计,当堂画押,承认失手打死盐丁。田蠡说白纸黑字,铁证如山,现在他既然诳不了庙田,就要哑巴沙弥的命。”

    李幼成:“要不,让我哀求李长史,让他出面压压田蠡的气焰?”

    贞倩一脸的绝望,“行融大师早求过李长史,可他也说不能坏了国家法度。”

    李令问:“那,贞倩师傅,田蠡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哑巴沙弥?”

    “赌,他要跟这位李施主赌哑巴沙弥一条命。”贞倩掏出一纸约战书,“几位施主请看,这是田施主托贫僧带给李公子的。”李白取过书契,边看边冷笑,“田蠡不愧枭雄,真打的好算盘啊。你们看……”廖侯念出声,“安州盐帮田蠡,兹与蜀中书生李白赌赛斗鸡,以般若寺哑巴沙弥一命为赌注。如田蠡胜,则依大唐律例,哑巴沙弥斩无赦。若李白获胜,则饶哑巴沙弥一命,从此盐帮与般若寺一撇两清。契约无悔,立字为证!”“好狠毒的田蠡,竟然拿人命当儿戏。李白,这赌不能打。田蠡这是给你下套。”李令问脸色凝重,“田家是淮南大盐商,富可敌国。田蠡酷好斗鸡,别说安州,整个荆楚也少有敌手。”

    贞倩急道:“可李施主不赌,哑巴沙弥就没活路呀。”

    李白安慰道:“贞倩师傅且宽心,这赌,我应战,小沙弥死不了。”

    书童丹砂叫道:“可咱们连只斗鸡也没有,您怎么比呀?”

    李幼成也道:“你想以卵击石、睁着眼睛往陷阱跳啊!”

    “什么陷阱,我倒觉得是机会。”李白:“斗鸡可是咱大唐国粹,当今皇上酷好斗鸡,你没听说过‘斗鸡童谣’吗,老百姓人人会唱:‘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贾家小儿年十三,富贵荣华代不如。能令金距期胜负,白罗绣衫随软舆。父死长安千里外,差夫持道挽丧车。’那贾昌纯属混混无赖,一个大字儿不识,可是能把斗鸡指挥得团团转,玄宗皇帝就赏了他一个‘斗鸡供奉’的五品官儿,他老**亲死了,县令都给他家的棺材拉车呢。咱们能凭斗鸡救人一命,不也挺好吗?”

    李令问没好脸色,“李白,我问你,你会斗鸡吗,你玩过那玩艺吗?”

    “没有!”

    “没有你还赌,脑子进水啦?”

    “我一没喝酒,二没发昏,我头脑明镜似的清楚!”李白顾自刷刷签了约战书,“贞倩师傅,请你去盐帮复命去吧!”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一定让李施主赢啊!”贞倩踉跄而去。

    李令问跟李白闹掰,“李太白,你二百五呀,明知是陷阱你还跳?”

    “堂堂七尺男儿,就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李白傲然道。

    “大言不惭,你就等着跌一大跤吧!”李令问一行愤愤而去。

    二

    魏公林亭。

    田蠡大宴宾客,众星捧月,居中坐着剽悍轻捷、满面戾气的少年。

    戾气少年:“听说田兄阴沟翻船,给一个流浪秀才治了?”

    田蠡恶狠狠道:“田某纵横江淮,从没如此丢人。这小子,跟我田蠡作对,简直是屎壳螂瞎转悠——找死(屎)!我刚刚给这小子设下圈套,诓骗他斗鸡。”戾气少年大笑,“对付一个穷酸书生,用得着如此大动干戈?”韦子春心有余悸,“许兄,你可不知道,这小子不是省油的灯。”戾气少年不以为然,“他就是三头六臂,遇上我从长安带回的御用斗鸡,咳,就哭爹喊娘吧。”

    田蠡:“吹牛,我可知道宫中有规矩,御鸡从不外传。”

    “在京城长安混,要是连只扁毛畜生也弄不到手,我岂不是白吃了这么多年干米饭?”戾面少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骄恣神态,“告诉你们,我许叔冀弄回的,不但是宫中御鸡,还是御鸡坊的头儿——鸡神贾昌亲自调教的极品御鸡。”田蠡眼睛放光,“天下斗鸡怕御鸡,鸡神贾昌数第一。许兄,等闲难得一见的极品斗鸡,你是怎么弄到手的?”许叔冀面现狂傲之色,“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吓倒。这斗鸡大有来头。皇上有位爱女叫宁亲公主,驸马爷鼎鼎有名,就是当今宰相张说的公子张垍。元宵节的时候,皇上跟众公主、驸马玩斗鸡,一高兴,把这只极品斗鸡赐给了宁亲公主。”

    田蠡:“莫不是,许兄花重金从宁亲公主手里买了下来?”

    韦子春:“御赐之物谁敢买卖,许兄说漏嘴,穿帮了。”

    “你们急什么?”许叔冀放下酒杯,“驸马爷张垍有一爱弟张埱,是我铁哥们。他父亲张相爷以前曾贬官那洞庭湖边的岳州。此次张埱受老相爷指派赴岳州,要到洞庭湖拜祭南岳之神,想带这御鸡路上玩玩,解闷。巧啦,他听说本少爷回安州,便让我替他先行带来啦。”

    田蠡急切道:“说得如此神奇,快拿出来,让咱们开开眼吧。”

    韦子春:“对呀,那快请御鸡,看谁斗得厉害。”

    许叔冀故作神秘,“快关上门窗,拉上帘子。别走漏风声,吓跑了那小子。”

    室内昏暗,众人兴致勃勃欣赏御鸡相斗。田家斗鸡一一败阵,众人阵阵喝彩。田蠡非但不恼,反而兴奋得手舞足蹈,“许兄,这御鸡可得借我一用。那小子只怕做梦也想不到我请来了鸡神贾昌亲自调教的斗鸡!”

    许叔冀:“知道吗,这斗鸡,皇上亲口赐封‘八面威风大将军’!”

    苟师爷:“嘿,这回那蜀中小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田蠡冷冷道:“派人盯着去,别让那小子脚底抹油——溜了。”

    三

    许府后花园。

    花草茂盛,许员外正在修整花圃。

    “父亲,叔冀好大胆,回安州竟敢不来见我!”许紫烟换上女妆,风采灿然。

    许员外咳嗽道:“他是匹脱缰野马,成天跟田蠡那帮小子野,就没在家呆过。”许紫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那帮恶少混,一定惹出事来。”许员外没好气,“你也不让我省心,再不管管,也会惹出事来。”许紫烟委屈道:“父亲,您怎扯到我头上啦?”“你跟叔冀,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许员外数落道:“都怪我娇惯了你。你再不能这样女扮男妆,到处乱跑啦。你看,那天跟苑家的丫头遇上绿林贼人,可有多危险。你一个女孩子家,弄些琴棋书画、刺绣女红罢了,哪能成天扮野小子舞刀弄剑,到处乱跑,怪怪的。”

    许紫烟自鸣得意,“没人知道我是千金小姐,很好啊!”

    许员外咳嗽道:“好什么,你看你,那魏府、苑府一家养女百家求,多少人家提亲。可你一直扮成假小子,连个提亲的也没有。这可怎么得了?”许紫烟抱着他的膀子撒娇,“我谁也不嫁,就在府中陪父亲一辈子。”许员外慈祥地看着许紫烟,“傻孩子,你大啦,要成家立业,过自己的小日子。”许紫烟翘着小嘴,“父亲,您只有女儿一个亲骨肉,女儿说什么也不离开您。”许员外苦笑,“唉,都怪父亲糊涂。你娘死得早,我一直想有个儿子,所以从小拿你当小子养,现在,看着韦府、魏府还有苑府的姑娘家,一个个都有公子王孙前去提亲。为父就担心耽误你终身大事呀!”

    春桃插嘴:“老爷,您别担心,咱们主子一定能嫁出去的。”

    秋蝉:“是啊,老爷别急,咱主子准保能嫁个如意郎君。”

    “你,紫烟,你没什么瞒着为父吧?”许员外露出狐疑神色。

    许紫烟:“小蹄子,瞎嚷嚷什么。父亲,别听她们两个瞎胡说。”

    许员外:“为父叫你回来,是想跟你说个事。你呀,从今儿开始,再不许女扮男妆,成天野小子似的在外边抛头露面。你得跟韦府、魏府还有王爷府的姑娘们一样,做个文文静静的大家闺秀。”

    许紫烟:“为什么,咱许府好多事,还得我去应承着哩。”

    “这些不是你女儿家操心的,今儿找你回府,有件大事。”许员外拄着花锄,“走,到那边秋千架旁边,为父给你细说。”

    四

    “来,为亲跟你唠唠心里话!”秋千架边,父女俩促膝谈心。

    许紫烟:“什么,叔冀才多大,你想让他处理府中大小事务?”

    许员外:“你以为你多大呀,你比叔冀只不过才大两岁而已。他父亲是辽东营州大都督,没空管教他。这孩子整天跟京城那帮纨绔子弟胡闹,这不,闹出人命。你钦澹兄怕他再惹是非,遣他回老家,让咱们管教。”

    许紫烟:“那您就等着家无宁日吧,管教这鲁莽自傲的阔少,难!”

    许员外:“你钦澹兄万里迢迢求到咱们头上,为父能不答应吗。所以,我准备让叔冀经办一些府中事务,让他历练历练。”

    许紫烟鼓着嘴,“成,我就老老实实藏在深闺不让人看见。”

    许员外:“这就对啦。紫烟呀,咱安州抡才大会快举办了,这回你不准再女扮男妆凑热闹。你呀冷眼旁观,好好挑挑,找个如意郎君。”

    许紫烟:“又来这话!父亲,定要赶女儿出去是不是?”

    许员外:“你是为父的心头肉,你的终身大事为父能不操心吗?”

    许紫烟着恼,“父亲,你怎么还说这个,女儿不想听。”

    “不想听也得听!”许员外故作发怒,“你心气太高,咱安州那么些世家子弟、豪门后生,难道没个出类拔萃的让你看上眼?哼,要是安州这帮小子你看不上眼,

    为父就让你大侄子许辅乾在京城长安替你物色个好人家。你听我说,近来,宰相张说的小儿子就要来安州……”

    许紫烟站起来便走,“父亲,您还有没事,没事,我累啦,歇啦。”

    许员外叫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趁我身子骨还硬朗,给你作主。你听我说,这个张公子是当朝宰相张说的小儿子。辅乾信中说这孩子脾气好,又在太学念书,没那些世家大族的张狂派头。辅乾眼下做着羽林大将军,是皇上身边红人,有他出面,这门亲事有戏!”

    许紫烟气得一蹦三尺高,“我不见什么张公子李公子,我不嫁人。”

    春桃急了,“主子,连李公子你也不见吗?”

    许员外恼怒地盯着她,“什么乱七八糟,哪来个李公子?”

    春桃急忙捂嘴。许紫烟抢着道:“父亲,女儿愿意恢复女子之身,您可别逼着女儿胡乱见什么人。不然,我去仙城山跟胡紫阳学道去。”

    许员外跳脚,“你敢!反了你……”

    五

    “老爷,马公来访!”老管家许福进来禀报。

    马公手捋两枚铁蛋,咯吱作响,拄杖而来,直到许员外花圃。

    许员外迎出去,“哎哟,老伙计,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啦?”

    马公笑吟吟道:“老伙计,你没听见墙外枝头,有喜鹊喳喳直叫吗?”许员外令家丁上茶,“老郡督,你是说我许府又有大喜事?”马公:“当然,老夫特来讨杯喜酒喝喝!”许员外奇道:“什么喜事,老夫怎么不知道啊?”马公故作神秘,“你猜猜!”许员外深思道:“是我侄孙许辅乾升官,还是侄子许钦澹边疆报捷?”“都不是,这喜事出在令公子身上。”马公掏出大红喜帖:“看这是什么?”许员外略一浏览,脸色一沉,“紫烟这孩子,就是不让我省心。”马公喜笑颜开,“现在金鸡报喜,苑家千金看上你家小子,苑太夫人专程到我府上,托我转达此意。苑太夫人说啊,苑小宛前儿遇险,全靠紫烟舍死相救。那姑娘一颗心全在紫烟身上。老伙计,你觉得这门亲事怎么样?”

    “这个……”许员外低头不语,显然有些作难。

    “你两家门当户对呀,你许家累代将相之家,人家祖上是大名鼎鼎的塞北英雄苑君璋,太宗皇帝时候是钦封的安州大都督、芮国公。再说,苑小宛那丫头你也见过,长得跟画中人似的,人品端庄、知书达礼,配你家紫烟真是天作之合,老天降下的好姻缘呀。”见许员外仍是沉吟不答,马公生气地捋着胡须:“怎么着,老伙计,你得给我个话呀。若是我这张老脸不管用,让苑太夫人再请高明去。”见许员外不答,马公拐杖笃笃,作势欲走。许员外只好吐露真情,“你误会啦。紫烟,她,她是个女儿家呀!”马公吃惊,“什么,女儿家,他不是浊世翩翩佳公子吗?”许员外自责道:“都怪我糊涂,打小拿她当小子养,唉,让她养成现在这野性子。您的美意,我父女心领,可紫烟的确是个黄毛丫头。”“哈哈,哈哈!”马公大笑,“古有花木兰代父从军,今有许紫烟女扮男妆。好,紫烟这小子,不,紫烟这丫头,出得厅堂,入得闺阁,是咱安州奇女子,得找个一等一的公子王孙。说不得,我老家伙替她张罗,管保你招个称心如意乘龙快婿。”

    六

    “我不嫁人!”许紫烟噘着嘴过来。

    马公打量着青春靓丽的许紫烟,“啧啧,丫头,好好的一个大美人啊!”

    许员外:“老夫方才已经约法三章,不许她再女扮男妆瞎胡闹。”

    马公:“你这女儿模样俊美。老夫担心呀,那些年轻后生知道紫烟姑娘是窈窕淑女,都抢着找媒人前来提亲,那时候你可别挑花老眼喽。”

    许紫烟羞红了脸,“马公,您净取笑侄女。”

    马公高兴得小孩子似的,“紫烟丫头,以后就别打扮得像个野小子似的,你这女儿模样才是美如天仙呢。”

    “主子,主子,快出来!”春桃、秋蝉在厅外招手。

    许紫烟急忙出来,“你们两个神神叨叨,又有什么事?”

    春桃:“大事不好,田大公子还有侄少爷一大帮人上寿山去啦。”

    许紫烟:“他们还想以多欺少呀,没门,走,咱们打抱不平去!”

    春桃指着许紫烟一身红妆,“主子,你就这样子去呀!”

    许紫烟吐吐舌头,“快,取我男妆,邀上苑小宛、魏绿绮一起去!”

    七

    许紫烟一行匆匆赶往寿山草庐。

    魏绿绮:“小公爷,你不是发誓再不理睬蜀中书生的吗?”

    “狂书生轻薄,我得教训他。”许紫烟:“你们看这首《采莲曲》:

    若耶溪旁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

    日照新妆水底明,风飘香袖空中举。

    岸上谁家游冶郎,三三五五映垂柳。

    紫骝嘶入落花去,见此踟蹰空断肠。”

    苑小宛:“这诗,我没听出什么肉麻呀。”

    小公爷:“那是你没用心读他的诗。你听,诗里的‘采莲女’‘游冶郎’,眉来眼去的,有个正经吗。狂书生,跟韦子春一丘之貉!”

    魏姑娘:“喂,你们看,鸟儿好像赶往寿山聚会呢!”

    寿山分外热闹,百鸟啁啾,奋翼翻飞。有人在林中模仿鸟语,惟妙惟肖。鸟群欢腾,铺天盖地。

    小公爷:“是那狂书生,弄什么玄虚,看看去!”

    镜头拉近:李白全神贯注指挥鸟群,忽然,一只大雕直冲而下抓向一只野鸽子。几个女孩子惊叫声还没出口,便听震耳欲聋的锐叫,李白嘴里发出天外鸷鸟般的凶狂嘶鸣。那大雕正待攫取猎物,听到这声长空唳叫,竟然吓得丢了野鸽子,扇动翅膀逃走了。李白嘴里发出群鸟和鸣之声,鸟群复又飞过来,在林子上空舞蹈似的,一时百鸟鸣啭,分外好听。苑小宛拍着胸口,“哎哟,方才可把我吓坏了。”李白一声长啸,收了口技,“哎,原来是你们,小公爷、二位姑娘,快请草庐歇息。”小公爷劈头喝道:“李白,田蠡来过啦?”李白神情轻松,“刚走,呶,这是他们下的帖子,约我斗鸡。”丹砂焦急,“小公爷,您劝劝我家主子吧,他们不但要赌哑巴沙弥的命,还要赌上三千金呢!”魏绿绮环视草庐,“你们有三千金吗?”

    小公爷冷冷道:“你没看见吗,田蠡盯着狂书生的白鼻宝马呢。”

    苑小宛:“李公子,你就别斗啦,要是输了,你就什么也没有啦。”

    李白若无其事,一脸轻松,“千金散尽还复来,值什么。”小公爷喝道:“李白,你看过斗鸡吗,玩过斗鸡吗,有斗鸡吗?”李白笑道:“没斗鸡,没玩过,可看过。昨天在李令问府上看过斗鸡。京城吴王府送他的那只斗鸡可真威猛,鸡眼好像尖刀闪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金矩鸡高大结实,鸡冠殷红如血,鸡喙有如铁钻,鸡爪更似钢抓,真是大开眼界。”魏姑娘:“听说许叔冀从京城带回御鸡,百战百胜。我哥说,这就是个圈套,让我告诉你,放聪明点儿,别上当!”

    李白:“那怎么成,千金然一诺,五岳倒为轻。再说,我有斗鸡!”

    昆仑奴抱出一只鸡来,一只木鸡,昆仑奴闲来无事,雕刻的木鸡。

    许紫烟脸都气绿了,“你这混球,吃了迷魂药还是脑子进水啦?”

    李白:“小公爷和二位姑娘休恼。你们就等着见证奇迹的发生吧。”

    八

    初夏,响晴天,安州城万人空巷,观看斗鸡比赛。城楼上,许家、韦家、魏家等豪门大族早早搭起看台。田家拖来几十车河沙,填平作为斗鸡场。鸡倌宰杀了一只大鳖,鳖血味重,更刺激了斗鸡的嗜血欲,斗鸡尖利的爪子抓得银制的鸡笼嘎嘎作响。锦障中,许紫烟盯着斗鸡台,田家鸡倌正调教斗鸡,却没李白这边的人影儿。

    春桃:“呀,不好,莫非李公子知道赢不了,他逃走啦。”

    许紫烟:“走?狂书生傲气冲天,他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他那执拗性子,打死也不会逃的。”

    秋蝉喊道:“主子,说准了,你们看,那不是李公子……”

    李白主仆神情轻松,步入斗鸡场。

    “哎,田爷,那蜀中小子来了。”盐帮大帐,苟师爷兴奋大叫。

    “快去看看,那小子带来怎样的斗鸡!”田大公子吩咐。

    苟师爷鬼头鬼脑挨过来,指着李白主仆,“你,你这是什么斗鸡?”

    周围人们哄然大笑。丹砂居然抱着一只木鸡,昆仑奴雕刻的木鸡。

    “颠狂小子,你想自寻死路,木鸡能斗么?”苟师爷怒极。“别急,我的斗鸡上来了。”李白信手斜指,黧面卷发的昆仑奴步入场中,小心翼翼抱上一只大黄公鸡。场内场外,传来更响亮的笑声。大黄公鸡肥硕雄壮,看样子比笼中的斗鸡要健壮得多,鸣声也比斗鸡洪亮十倍。看它神气地在场中踱来踱去,田大公子轻蔑地大笑,“好小子,你胡搅蛮缠,田某让你哭都没眼泪。”苟师爷讨好,“那蜀中小子想要赢田爷,只怕得等太阳从西边出来。”

    许叔冀:“田兄,赢得那小子的白鼻宝马,可得让我过过瘾!”

    九

    “郑县令到!”

    郑县令神色凝重,带着魏洽和众衙役来到斗鸡场。衙役推上囚笼,哑巴沙弥寂然打坐,身上还带着伤痕。忽听钟罄悠扬、法号声声,贞倩扶着行融大师领着一众和尚到来,席地而坐,念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郑县令急忙上前与行融大师见礼,“大师见谅,田蠡这厮定要与那李太白赌上哑巴沙弥性命,下官虽不愿意,可朝廷律法如此,我也别无良法呀!”“郑县令,你任由田蠡横蛮,不是草菅人命吗?李长史如果知道你这么荒唐,岂能坐视不管!”李令问与廖侯等前来。郑县令苦笑,一路向李令问解释。李令问怒哼,上前与行融大师见礼。行融安然而坐,合掌施礼,面色木然,默诵佛号。贞倩陪坐在他身边,只顾祝祷:“佛祖大慈大悲,保佑李白得胜!”

    镜头拉近:田家鸡倌抬上银笼,各色斗鸡跃跃欲试,发出尖利的锐啸。李白这边,昆仑奴抱入场中的大黄公鸡,方才还高视阔步,这时吓得蜷缩在昆仑奴怀中,瑟瑟缩缩,一动也不敢动。看热闹的人们议论纷纷,“这蜀中书生,要输惨啦!”忽然,大黄公鸡惊恐地盯着场外,连连哀鸣,想要逃跑,却给昆仑奴死死抱住。场外,田家鸡倌推入硕大的镶金鸡笼,鸡笼罩着黑布,里边鸡爪抓得铁栏嘎嘎作响,透出浓重的杀气。

    廖侯:“不好,田家真把宫中御鸡请来啦。为羞辱李白,田蠡可做足了功夫。”

    李令问:“这个李白,真是自寻死路,非得生生送掉小沙弥性命不可。”

    “快看,斗鸡开始啦!”

    双方鸡倌入场,李白这边是昆仑奴,田家那边是麻大哈。两人像斗红眼的公鸡,盯着对方。祭过鸡神,麻大哈取出一只灰色斗鸡,昆仑奴放出大黄雄鸡。大黄公鸡有模有样,踱入场中。麻大哈大叫:“灰灰,快,啄它!”那只灰色斗鸡一跃而起,扑向大黄公鸡。大黄公鸡尖利嚎叫,抓打灰色斗鸡,但叫声却越来越微弱。灰色斗鸡唳叫连声,将大黄公鸡攫在爪下,啄得鸡头流血。

    麻大哈洋洋得意,田蠡却是不动声色,听韦子春在耳边说着什么。

    魏洽:“第一局,田大公子胜。李太白,还敢比吗?”

    李令问:“李白,别撑啦,让我的金矩鸡上。”这回,场上一片惊呼声,双方出动的都是金矩鸡,那鸡爪上金矩寒光闪闪,两只斗鸡都是训练有素,并不嘎嘎嘶鸣,而是将声音都蓄在劲力里,只听得金鸡矩相撞的金属撞击声,一时场上血羽横飞,血珠四溅。初时两只鸡势均力敌,渐渐地,田家斗鸡落了下风。田蠡胖脸巽血,“他娘的,不给老子长脸,快抹药膏!”麻大哈急忙唤回自家斗鸡,抹上药膏。那只斗鸡顿时鸡眼放光,两爪足不点地,直向李令问的金矩鸡扑去。李家的金矩鸡本来占据上风,闻到这药膏,突然露出畏怯之意,不敢扑上去拼杀,只在场中绕圈子躲避。

    李令问:“快把斗鸡收回,他的斗鸡抹了狸膏。”

    廖侯:“那是什么东西,这么神奇,立马能反败为胜?”

    李幼成:“这斗鸡门道挺多,除了绑上金矩,还有‘花冠’‘芥羽’‘狸膏’等。花冠就是在鸡冠上戴上红绸做的装饰品,保护鸡冠;芥羽是在鸡翅膀上涂上芥末粉,一振动翅膀,芥末粉就会迷住对方鸡的眼睛。狸膏就是把那黄鼠狼、花面狸的肉炼油制膏,斗鸡的时候,抹上狸膏,对方的鸡闻到天敌的气味,不战就蔫了。”

    这回,一方抹狸膏,一方洒芥羽,两只斗鸡斗个平局。

    十

    “喂,蜀中书生,咱们有皇宫御鸡,你小子有吗?”田蠡语带轻蔑。

    “我就用它赢你的御鸡,你看好啦。”李白指着浴血的大黄公鸡。

    众人讥笑,“这简直是开玩笑,这蜀中书生中邪了。”

    贞倩忍不住跑过来,“施主,哑巴的命在你手上啊!阿弥陀佛!”

    “放心,快诵经吧。”李白捏着鸡冠,在大黄公鸡耳边念念有词,手指虚划,复将大黄公鸡放入场中。这回,大黄公鸡鸡毛带血,眼光呆滞,如遭催眠,木头木脑在场中乱转。李令问大急,“李太白,你不知道哑巴性命在你手上吗?”众老员外纷纷叫道:“叫田蠡别比啦,人命关天呀!”

    贞倩来到田蠡跟前,“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就放过哑巴吧!”

    田蠡冷笑,“和尚,只要你们让出庙田,本公子立马饶哑巴一命。”

    贞倩赶到行融大师身边,苦苦哀求。

    行融大师一声长叹,木然打坐,领着众僧诵念《金刚经》。

    “看,宫中御鸡!”硕大的镶金裹玉鸡笼刚一打开,场上观众齐声惊呼。那金甲鸡不但套着金鸡矩,头上扎了红花护冠,抹了狸膏、洒了芥羽,连翅膀上都套了金甲,高视阔步,鸡眼如电。两边的观众都吓得颤颤兢兢,更别说那些鸡了。麻大哈一声令下,只见金甲御鸡有如闪电直向大黄公鸡射去,人们还没看清,那道闪电已将黄鸡圈住,等人们看清,大黄公鸡鸡头已被金甲鸡咬在嘴里,身子被金甲鸡踩在脚下,声嘶力竭哀叫。

    贞倩呼天抢地:“完啦,哑巴一条命,给李太白害啦!阿弥陀佛!”

    “没完,龙虎风云会九天,力挽狂澜正此时。”李白朗笑声中,手指大黄公鸡,运气于胸,引吭撮唇,发出尖利慑人的哨音。奇怪,笼中所有的斗鸡,都被这哨声引动,随着李白的口哨飞跃、跳动,最后竟然都乖乖伏在笼中,就连睥睨倨傲的金甲鸡,也蔫蔫低头窝脖,放下黄鸡,不敢仰视。

    “天下竟有这样的奇技!”斗鸡场外发出震耳的欢呼声。

    十一

    田蠡气急坏败,“妖术!快把这小子抓起来!”

    李令问大喝:“谁敢!田蠡,愿赌服输,你的三千金呢?”

    丹砂、昆仑奴喜动眉梢,收拾那几箱金银。

    郑县令长出了口气,“行融大师,哑巴沙弥贵寺可以领回去了。”

    行融大师木然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李白:“小王爷,在下侥幸赢得斗鸡,全仗阁下援手。借花献佛,这千两银子,不成敬意。”

    李令问:“李太白,你当我府上缺这区区几纹银子么。快拿走!”

    李白:“丈夫重义气,千金如粪土。我李白可瞧不上田家的铜臭。在下想把这三千金分成三份,你看可好?一份给州衙、县衙,拿去赈济百姓;一份给州学、县学,救助落魄士子;一份给般若寺,布施僧众,布施信徒。”

    斗鸡场外,欢声雷动。